还未等我从睡梦中醒来再去找穷哲问个明白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小溟捧着一株九品阴阳仙斛草回到了这里。
她一进来看见了穷哲,要把九品阴阳仙斛草交给穷哲,然而还手还在半空中,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一昏迷便是数日,醒来的她还带回了另外一个消息。
虚紮为了替穷哲拿到这一株九品阴阳仙斛草,被药鬼抓走了,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药鬼是什么人,旁人不清楚,我和阿淼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药鬼名归臧,从前也是天朝的侍药,此人爱药如命,一切旁的事情在他眼中便是污泥一般的存在。他常年不修边幅,看起来就一副鬼样子,便得了药鬼的称呼。他为了保护自己的药草还闹出过任命,本来此人是活不下来的,但是由于有一手打理药草的好本事,阿淼惜才,便留下了他做身边的药童。后来他年纪大了,加上一心想要寻找到长生不老的仙草,便离开了阿淼去。
此后,这人就一直销声匿迹,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多年过去了,连我都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虚紮竟然落到了他的手里。
药老这个人对待自己的药草可是比命还要重要,从前就是在阿淼身边的时候,要他手里的几株药草,也是难如登天。也有从前的一个司职因为紧急要一株草药救命而他不答应,那个司职就连夜去偷,结果被他发现了,居然活生生把人家鞭打至死。这样的人,能从他手里偷走了九品阴阳仙斛草,虚紮落在他的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事的。
穷哲从轮椅上差点摔了下来,半晌冷声道,“我早就警告过你,药老这个人不能惹,你自己去了,还把她丢在那里?”
穷哲的脸色铁青,双眼血红地盯着小溟。
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穷哲这个样子,当下“哇”的一声就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听说九品阴阳仙斛草能救你的命,才非要跟着我去的。我们本来一切准备都是万无一失的,可哪里知道药鬼谷里忽然来了人,我们就暴露了。”
“我早就说过了,我现今的身子,便是拿到了九品阴阳仙斛草也是无救。何况药老是什么货色,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她有几斤几两,你又当真不知道吗?怎么敢带着她去!”穷哲一掌拍在石桌上,怒吼道,“小溟,你当真是无心的,还是存心想要她的命!从前在君影城里的时候,她如何待你,你就连这一点良心就被吞噬了吗?”
小溟这话,哭得就更厉害了,眼泪就涌泉一般落在被上。她盯着穷哲的脸,大声辩驳着说,“我是不喜欢她,她有什么好的,什么都不会,痴痴傻傻的,什么事情都要你操心。可是偏偏你的眼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不论我如何努力,你永远看不到我。自从你来了这里之后,我知道你虽然对我好,可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她,只有想到她的时候你才会笑。她跟着来了这里,你每日里唉声叹气,心事重重,面上对她冷淡,可是每夜里都会偷偷去看她。我是恨她,恨不得她立刻从你的心里滚出去,我这么恨她,难道不是因为我太爱你的缘故吗?”
“住口!”穷哲冷声喝止了她的话,“你是疯了吧!”
“我是疯了,从我喜欢你的时候开始,我就已经疯了。”小溟哭得浑身都在颤抖,语气也软了下来,“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她的性命,我只是想让她吃些苦头,让她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做,我想让她知难而退。”
当初我见到阿淼带走楚蝶衣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疯狂地嫉妒着旁人的。
又是一个痴情儿罢了。我既觉得小溟可恨,又觉得她可怜。
穷哲的脸色被她哭得脸色也软和了两分,但依旧很难看。
我叹了一口气,“穷哲,如今也不是追究是非因果的时候了。既然已经知道了虚紮在药鬼那里,就更该快些想办法将虚紮从药鬼手里救出来才是正理儿。”
我想了想看向阿淼,“从前你待药鬼有恩,你若去,他必然还要给你几分薄面。阿淼,你能不能……”
“不能。”
我话还未说完,阿淼便一口拒绝了我。
我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
阿淼淡淡道,“虚紮也不是为了我才去身犯险境的,这谁的因,就该是谁的果。穷哲先生以为呢?”
我顺着阿淼的眼神看向穷哲,他微微皱眉,却无法反驳。
“其实本宫还有一个办法。”阿淼忽然在这个时候称呼起了“本宫”,让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穷哲先生既然这么不待见虚紮,倒不若更狠心一些。如今虚紮反正可能也要死了,不论如何也未必能救下来,也不必公子这么费心,任之不管就好了。若这虚紮姑娘活不下来,这事儿也就结了,不必先生再总是烦心虚紮姑娘了。但若是活下来了,虚紮姑娘瞧见先生这么冷血,连生死这样的大事也不关心,想必也如了先生一开始的心愿。既然要断了这情缘,总这么小打小闹的也不是一回事情,反倒借着这件事情,断个干脆,不也好吗?”
我瞪大了眼睛看阿淼,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穷哲并不接招,“上神说这话是为了试探我吗?”
“不,我只是告诉你一个最好的解决方法。倘若你对虚紮尚有情义,倒不如顺了自己的心,好好和她过剩下的日子。可若是你对她已经无有任何情义了,那么她对你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这一个陌生人是死是活,难道先生要多情到各个都要管吗?”
我看着穷哲,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全然青筋暴起。我用手轻轻戳了一下阿淼的腰,示意他别说了。阿淼却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他手心的温度传过来,安抚着我躁动不安的心。
我以为穷哲这般沉默的意思是不救了,我忽然觉得有些生气,难道对于穷哲来说,虚紮就这般令他厌恶,以至于到他连她的性命也可以不顾了吗?
如果是这样,虚紮的心意当真是白费了。我拉着阿淼转身离去,正走到门口,却听见“扑通”一声,穷哲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知道上神必然有办法救虚紮。我没什么能报答上神的,还请上神出手相救。”
我回头看见穷哲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淋淋,显然跪在地上,令他神色十分痛苦。
阿淼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我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