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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谨刚刚从泉州动身,提刑司的人犯也开始押解。

只不过卷宗先他们一步,到达京城。

刑部大堂。

杨靖翻阅着卷宗,眉头紧锁。

卷宗看似清晰明了,但依然能从中看出不少问题。

一个贫家孩子,敢与地主家的孩子因为食物而起了争执?

这话也就是听听罢了。

更何况这孩子才九岁,谁借他的胆子,主动找两个十几岁孩子的麻烦?

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案子本身。

陛下和皇孙的交代,才是他应该思虑的。

虽然提刑司将卷宗处理的很详实,但杨靖仍然就找出了不少问题。

死者梁姓孩子邻居家的同窗。

提刑司显然没有取信这个孩子的供词,只在卷宗中一笔带过。

但杨靖心里清楚,这就是本案最大的疑点,也是翻案的点。

“哼,蠢货!”

杨靖眼眸中泛着清冷:“真以为龙椅上那位老眼昏花,看不出你们这点猫腻?”

“到时只要把这孩子宣上殿,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不知该说你们是蠢,还是胆大包天!”

刑部右侍郎张振,是杨靖的心腹,他看了看卷宗笑道:

“大人,这又有何可担心的?”

“这案子就看您想怎么断了。”

“这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杨靖从卷宗中看到一个令他十分刺眼的名字:

晋江学堂。

杨靖背靠着椅子,微微阖上双目。

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皇孙又想提醒我什么?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直到额头渐渐有冷汗冒出!

“不好!要出大事!”

“我明白二殿下想告诉我什么了!”

张振吓了一跳:“大人,怎么了?”

杨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苏谨这个佞臣,这是要掘咱们文人的根啊!”

他指着晋江学堂几个大字:“苏谨办这学堂是想干什么?”

“他这是想自己培养科举之士,让那些泥腿子也能来和咱们的子孙抢科举的名额!”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咱们还不知道他苏谨居然在,敢泉州搞出这样的动作来!”

“怪不得二殿下要我‘秉公断案’,他这是想告诉我,苏谨不怀好意啊!”

经过杨靖一分析,张振顿觉有理:“那大人,咱们该怎么办?”

杨靖不答:“怪不得一件杀人案,竟然能上达天听,让陛下如此重视!”

“倘若真让这梁家孩子翻了案,这晋江学堂还不得上天?”

“不行,决不能让他翻了案!”

“你现在就派人,去半路迎上押解人犯的队伍,想办法见一见李杜两家的那俩崽子!”

“还有”,他指了指案宗上那邻居孩子:

“找到这个孩子,记住,无论是用金银贿之也好,还是武力威胁也罢,必须让这孩子改口!”

“不然...就让他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安顿完张振,杨靖拿着案宗就准备去找赵勉。

他一边穿衣,一边骂骂咧咧:“怪不得苏谨这狗东西近两个月没闹什么幺蛾子,合着在憋着一步大棋?”

“这盆脏水,你不想接也得给我接着。”

若是以往,苏谨和他们最多算是小打小闹。

可这一次苏谨居然想掘他们的根基,任何一个士族都决不能容忍。

若是真让他办成此事,千百年来士族的根基都有可能因此而动摇!

刑部派去接应押解犯人的事情还算顺利,人犯的口供早已串好,死咬着斗殴致死不放。

人证仵作和验尸报告也清晰明了。

可去晋江办事的人却傻眼了。

梁家老父要进京告御状,苏谨早派人护送他进京去了。

梁父不重要。

可奇怪的是,他的邻居在几天前,全家也神秘的搬迁了。

问遍附近邻居,也不知这一家人去了哪里,只知道害怕报复,举家搬迁。

张振的手下慌了,生怕无法复命,居然不知从哪里找了个乞儿...

三月中,天气渐热。

苏谨嫌慢,没有乘他的豪华大马车,而是轻车简骑,一路骑马上京。

到了京城,顾不上洗漱,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直接跑去了皇宫叫门。

马忠良闻讯出来接他,看到他脸上灰一块白一块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哎哟,我的苏大人哟,您怎么就这副样子来见陛下了?”

“嘿嘿,马公公,好久不见啊,我可想死你了!”

苏谨从身上左掏右掏,拿出一个小布袋:

“马公公,我知道你为人廉洁,就不给你送啥礼物了,这是我一路带着自己吃的点心,你尝尝。”

“苏大人有心了。”

对于小糕点,马忠良自然坦然受之。

这满朝的文武啊,也就苏大人把自己当个人看,对他自然亲近了许多。

“苏大人,您真要这副样子去见陛下?

小心您被人弹劾衣冠不整,藐视君王啊”,马忠良好心提醒。

“嘿嘿,这一年到头弹劾我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苏谨满不在乎的一笑:“他们爱弹弹去,反正老子又掉不了一块肉。”

“您是真洒脱”,马忠良竖着大拇指赞道。

“走吧,带我去见陛下吧。”

“陛下知道您回来了,也高兴的很呢”,马忠良笑眯眯的说道:

“你可不知道,下午陛下连奏疏都没怎么批,就等着见你呢...”

来到御书房,苏谨还是适当的整了整衣冠。

但马忠良好心想替他擦拭脸上的尘土时,却压根不许他碰。

“臣,苏谨,拜见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那么多屁话,给咱滚进来!”

“诶~~~臣来喽~~~~!”

“哎哟陛下,您气色真好啊,好像年轻了十来八岁似的!”

“您老实说,是不是最近收到什么驻颜的好贡品啊?”

“您可不能藏私,回头得赏赐给臣那么一斤两斤的!”

朱元璋看着苏谨蓬头垢面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你小子怎么这副鬼样子?又想作什么妖?”

“唉哟我的陛下哟~~您可是冤枉臣了,

臣这不是对您日夜思念,进京连客栈都没去找,直接进宫瞧您来了吗?”

虽然明知苏谨在胡说八道,但朱元璋心情依旧大好:

“哈哈哈哈!”

“你这小泥猴子的话咱可一个字都不信,不过看你远道辛苦,还是赐你个座吧!”

“多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