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谨抬起头,没好气的看了老朱一眼:“本官如何做事需要你管?你哪根葱啊你?”
“你!”
老朱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自己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百姓,确实不好指责他。
正好他想近距离地仔细看看,这苏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官,当下强忍住怒火笑道:“这位大人,我是昨日方从外地来的客商,来到这凤阳之地发现处处透着新颖,尤其百姓们更是对大人歌功颂德、奉为父母,难免好奇上前询问。”
“这还像句人话”,苏谨随即狐疑地盯着老朱:“你说你是外地来的,从哪里来?”
“老汉是从京城来的客商。”
苏谨脸上马上露出警惕之色:“你是京城来的?”
旋即,他的脸上又立即堆出满满的笑容:“哎哟老丈,您这次一行来了几人呀,怎么就你一个人呀,可有带着护卫?我跟您说,这凤阳可不太平,外面处处都有悍匪,不多带足护卫可是容易吃亏啊。”
朱元璋懵了,心说这县令是有病还是怎么着,明明刚才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嘴脸,怎么一听自己是京城来的就变得如此热情?
“呃...咱这次来凤阳就带着几个孙儿,咱家家业也不大,实在是请不起护卫,就一个车夫相随。”
看到朱元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苏谨的脸色又变得狐疑起来。
“一个六十多岁老头,还是京城来的,怎么听着那么吓人呢?
呸呸呸、自己的点怎么会那么背?出门就遇见朱元璋?别逗了,再说这老头也不是鞋拔子脸啊。”
朱元璋虽然长得算不上帅,但也绝不是被我大清黑的那样,长着一张马脸,至少也是端端正正的国字脸。
可苏慎也不知道老朱到底长啥样啊,虽然他不信自己运气那么背,出门就能中头彩,但对老朱说话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这位老丈有所不知,在本县凡是出了命案官司,当由巡捕缉拿犯人后再交由刑房审问,职责分明,所以这抓人的活可不归我管。”
朱元璋也觉得有理,闻言点点头:“那老汉可能随着大人去一观审案?”
“当然,本县审案向来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自然不怕百姓监督。”
朱元璋默念:“公平、公正、公开,嗯,不错,这三个原则很有意思,回去之后可在刑部推广。”
苏谨却不想继续和老朱打交道:“这位老丈,本县要回衙门办公了,您还请自便。”
说完苏谨撒丫子一阵风一般地就溜了,压根不给朱元璋说话的机会,钻进马车后立刻吩咐车夫:“马三,赶紧走!”
掀开车帘偷偷一瞧,看到朱元璋还愣在原地没有追来,他才偷偷松了口气,忽然又懊恼的一拍额头:“遭了,忘了问那老头姓啥了!马三!”
“小的在!”
“还记得那老头的样貌吗?”
“老爷您放心,小的以前在卫里的时候可是斥候,眼神尤其准,见过一面准忘不了!”
“知道你牛逼行了吧,快别他娘的吹了,一会回去之后去找一趟刘永,让他派几个人盯住那老头!”
“还有,记得告诉他,这老头这几天干过啥、见过啥人都给我仔仔细细的记住,听清了没!”
“老爷您放心吧,要不这差事您干脆交给小的去办算了,保管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给老爷您查的清清楚楚!”
苏谨乐了,狠狠踹了车厢一脚:“你他娘的去查人了,你让老爷自己赶车啊?得了,老爷知道你牛逼,刘永要是查不出来老爷再让你出马如何?”
“嘿嘿,小的多谢老爷!”
苏谨笑呵呵的坐回去,眼中却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希望是自己多疑,这老头可千万别是老朱啊,不然我这脑袋真说不定就被他砍了,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圣母玛利亚...”
却说朱元璋看到苏谨撒丫子就跑,自己也呆在原地懵逼了半天。
“咱...有那么可怕吗?”
老朱挠挠头,忽然狡黠的笑了:“这小兔崽子还挺鬼。”
转过身来,那边的捕头已经将‘杀人犯’缉拿归案,正要押送回衙门。
对于凤阳捕快的办案效率,朱元璋倒是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回了车上:“走,去县衙看看审案。”
朱允炆在看到苏谨的时候,就悄悄躲回了车上,而朱灵萱一直睁着好奇的双眸,透过车帘悄悄打量着苏谨。
朱允熥好奇的问道:“阿姊,你在看什么?”
朱灵萱耳朵一红还没说话,一边的朱允熞忽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阿姊在看那个苏大人,阿姊动了春心想要嫁人啦!”
“你别胡说!”朱灵萱啐了一口,赶紧捂住朱允熞的嘴巴:“阿姊在看那边有没有卖冰糖葫芦的。”
朱允熞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阿姊有没有啊,熞儿想吃冰糖葫芦!”
“没有!”朱灵萱嗔笑着扫了朱允熞一眼:“你不听话,就算有阿姊也不给你吃。”
“不要啊,熞儿最听阿姊的话了...”
对于孩童之言,老朱完全没放在心里,而朱允熥从他的角度看去,却知道朱灵萱没说实话。
只是身为皇家的女儿,又有几人能为自己的婚姻作主?到最后不过是联姻的工具罢了。
继而想想自己的身世,朱允熥不由得一声叹息,将来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马车缓缓向县衙驶去,有了道路司的指挥,以及修建的四通八达的道路,很快就到了县衙的外面。
只不过靠近县衙之后,就没办法继续驾车前行了,因为这里的路又被看热闹的百姓堵死了...
朱元璋有点想不通,这凤阳县的百姓是闲的没事干吗?怎么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这么多看热闹的人?
老朱在周骥的护卫下,也跟着挤进了拥挤的人群中,看到台上有三个吏员打扮的人坐在公案一侧,似乎在准备着什么。
三个犯人跪在堂下候审,但奇怪的是,明镜高悬的牌匾下面,那本属于主审官的知县位置上,却空无一人。
老朱的视线在大堂不停逡巡,却始终没有找到苏谨的影子,但意外的是却在看热闹的人群边上,看到了正摇着折扇的苏谨。
老朱三下五除二挤了过去,瞪着苏慎低声喝问:“苏大人!你不在上面审案子,却在这里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