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者插足并不能使婚姻破裂,程伯月夫妇俩的感情再一次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在世人看来他们非但没生嫌隙,反而比从前更加恩爱和谐的生活在一起。
明察秋毫,对世事洞若观火的方父对此并不作任何言论。他本就不赞同儿子插足他人的感情婚姻,只是出于韩璐璐的意外怀孕才出面过问一下。自始至终,他关心的只有方家子嗣的归属问题,这是他的底线。
心软善良的方文轩却为了弟弟跑前忙后,又心犹不甘的特地约谈韩璐璐。
她们在早春晴朗的午后面对面坐在沙北新区的一处街心花园里,在露天的茶几石凳上开诚布公道:
“几年不见了,没想到姐姐会约我到这里谈话。”韩璐璐微笑着说。
“这里离我的公司近,谢谢你的成全。”
“没关系,反正现如今我是家庭主妇,整天无所事事,不像姐姐是职场精英那么忙。”
“据我所知你在程家,虽然退守家庭却进可攻退可守;程伯月进了局子,你在国胜证券公司却独当一面,若无其事的为他撑起一片天,所以你就别谦虚了吧!”
韩璐璐笑了笑没说话。
“听说你已经向方总辞职,打算在蓝鲸公司也全身而退。”
“是的,我觉得家庭才是女人的根据地,自家公司我都退出了,又怎会长留蓝鲸公司?我对方家只是过客。”
“你这样说,方总听了该有多么伤心啊!你一心一意的巴望着娶你为妻呢!而你即便又怀了他的孩子,却依然没想过嫁给他,他的爱情真够可悲的!”
“其实我的心意,方总一早就明白的。虽然我深陷婚外情的泥淖,但面对现实的理性还是有的,我得保全自己的家庭。“
”所以即便他为了你受伤住院,你也对他不闻不问吗?”
”不然我能如何呢?”她扭过头来望着文轩,“姐姐,换作你会怎样呢?置丈夫和儿子不顾,置外界的舆论不顾,跑去医院照料他吗?那我以后更难做人了!”
“那也不该对他连问候都没有一句吧!你的态度不能太让人寒心!”
“这个孩子——“韩璐璐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着她的腹部,”将来姓方姓程,我还没想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文轩不禁又惊又怒。“孩子当然只能姓方。”
“是文山要你来找我的吗?姐姐。”她忽然扭头试探的问道。
“不,他根本不知道。”
“但我要请你转告他,别再对这个孩子抱有什么指望,也许程伯月根本不会还给他。”
“如果你坚持要离婚,程伯月也是无法的。现在看来竟是你的意志坚如磐石。”
韩璐璐沉默半晌,慢悠悠的抬起眉眼来直望着她说:
“姐姐,过去我为方家生下了寒寒,但并未得到应有的名分。所以即便现在为他生下十个八个的孩子,我也不指望离开程伯月,再嫁入方家。谁给我的幸福和安全感,我就毕生依靠着谁,不可能背叛他的,除非他抛弃我!”
她的坦白令人心灵震撼,方文轩不禁连连点头感叹道:“好!谢谢你!我会把你的话一字不漏的带给他,希望你不至于后悔。”
她含着温柔沉静的微笑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将来不会后悔,但即便后悔,现在我也只能这么做。”
“你和方文山生活了那么多年,应该是了解他的性情的;你也知道老爷子这个人,他怎么能够容忍方家的孩子一辈子养在程家?”
“他们父子俩的心性,我管不了。目前我只能顺应着我丈夫的心意,因为我对他有罪。”
“看来这事还没完呢!才刚开头。”方文轩咬牙切齿的说道,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和形势的严峻性。
“该来的总会来的。人总要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
“你觉得爱他是一种过错,怀了他的孩子是一种过错?”文轩惊异的问道,为了弟弟深沉的爱情感到痛心。
“爱他没错,但婚内出轨就是我的过错!有错都是我的错,姐姐,你们别过于责备文山。”
“呵呵!”
韩璐璐气定神闲的开车离开后,方文轩并未立刻回到附近的公司继续上班,她激动不安的独自在街心花园里呆坐了良久,不知该如何向弟弟陈述他们谈话的结果。
她常驻上海浦东新区某证券营业部的丈夫侯攀月底回西川来探亲办事,顺便去看望被拘留释放回公司的程伯月,二人相谈甚欢。
“听文轩说你们出事时,我正在上海忙活着,不得抽身回来。也幸亏不能回来,不然你们这关系我就是夹心饼干,很难处啊!”侯攀坦白的笑道。“一个是我的至交好友,一个是我的小舅子,你让我向着谁?”
“咱俩的交情,方文山还是中间媒介呢!”伯月回忆往事的冷笑道。
“是啊!听说他伤得很重,你下手未免太狠了!”
“这还算轻的。不过我很感谢你岳父,要不是他托关系找人,我没这么快就出来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文山确实不该!我岳父这次算是大义灭亲,为了捞你出来,愣是把他丢在医院置之不理。”
“呵呵!长辈们的心意固然好,总是希望两家的世交之谊得以延续。但我和方文山的私交算是到了头,相比之下我们从前种种的恩怨纠葛,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吧!”
“你公司的生意应该没受什么影响吧!我看人来人往一切如旧。”
“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吧!”程伯月蹙起眉头来说,“我觉得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客户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难道是我自己太敏感了吗?总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不过别管它,反正公司也运营不了多久,我早晚要转让出手的。”
“什么?”候攀闻言觉得很突兀,“你苦心经营这几年,现在西川可是独树一帜,拱手让人岂不可惜?”
“生意算什么?钱没了,到别处还能挣回来,但是老婆跟人跑了,我妻离子散可是人生大事,后悔莫及!”
“呵呵!”
“未雨绸缪以防万一,我计划和老婆孩子移民美国,目前正在提交申请。而在此之前,我得关闭或转让公司。”
候攀呆了一呆道:“璐璐愿意跟你走吗?”
程伯月笑道:“她是我老婆,不跟我走,还能去哪儿?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哦!”他深沉遗憾的叹息,欲言又止。
“继续留在西川,我觉得对我个人的声誉有影响,进而会影响到公司的生意;再则恐怕方文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再来纠缠她,没完没了,倒是连根拔起、一走了之来的痛快呀!”
“你这主意甚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永绝后患啊!”候攀对程伯月赞不绝口。
“还有几个月,璐璐就该临盆了,我得赶在孩子出生前,带他们去美国。孩子若生在西川,麻烦就来了;他生在美国,还有美国国籍呢!对了,侯总,你要有熟人或好的关系户要做投行生意,就给我介绍接盘呗!”
“没问题。”侯攀爽快的答应。
程伯月对好友将人生计划和盘托出,毫不顾忌他会因为特殊的关系给方家通风报信,以致阻碍他的计划顺利实施。
“今天你去公司会碰到方总吧?”清早告别时他关切的问妻子。
“谁知道呢?半个月没过去了,只怕堆积如山的账单都看不完呢!”韩璐璐在玄关整理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说。
她专心做事,无暇他顾,方文山却主动邀约她到江澜酒店的客房部问话道:
“你和孩子都好吧?”他温存的握住她的双手,半蹲式跪倒在她的面前,仰面望着坐在床沿的韩璐璐。
“挺好的!”男人的关心让她觉得愧疚不安。在他眨着眼睛想要继续说什么时,她抢先一步道:
“姐姐都告诉你了吧?”
“哦,是的。正因为如此,我才要亲口问问你;还有我姐夫说的,你们打算移民美国的事。”
她坦然微笑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没必要向我确认。”
“璐璐,”方文山紧紧的深情的抓住她的纤手,目光恳切的凝望着她。“你还爱我吗?”
她清澈见底的眼眸里瞬间涌满了酸楚的泪水,握住他的双手也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栗。
方文山意满志得的立刻知道:无论她在人前表现的多么淡定无情,当着他的面,当他直面她的内心世界时,她依然是深爱他的。
“这和我的爱没关系,和我肩负的责任有关。”她声音低沉的哽咽道。
“那你对我和寒寒的责任呢?”他凑近她的脸庞诘问她,“我爱你,余生没有你就活不下去,你知道的,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走了之?”
她晶莹的泪珠终于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而下,她嘴唇颤栗的说道:
“对不起!文山,我……”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要你留下来!”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只能二选一,而且我身不由己,因为我是他的妻子。”
韩璐璐说着痛苦不安的站起身来,踉跄前行却被他一把搂进怀里:
“程伯月对我说过,他之所以原谅你的背叛,对孩子视如己出,就是要你一辈子记住自己犯过的错,生不如死!”
“呵呵!”她忽然悲怆的笑出了泪。“或许这就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吧!”
“可是你为什么要受惩罚,在愧疚自责中过一辈子?还要忍受对我们父子的相思之苦。”他心痛不已的和她耳鬓厮磨着,“璐璐,明明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你还有我和寒寒,我们可以相亲相爱的生活在一起。实际上多年前,我们就一直那样的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