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宅建造的地势平缓,在遮天蔽日的林荫树下足够凉爽,但程母回到家后依然浑身燥热坐立不安,只得打开中央空调来吹风纳凉。
伯月体贴的给母亲倒了一杯凉茶,静静的坐在她的身旁倾听着她的情绪宣泄。
“我在香港的时候,觉得世界的变化可谓日新月异,我这老太太若不与时俱进锐意进取,就要被时代抛弃,被社会淘汰。但是现在回到家乡,我才发现世道人心的变化更加惊人!”
伯月抬起头来望着她,对她的此番感慨有点莫名其妙。
“几个月前,方家老爷子对你们的三角恋还严加苛责,据说还痛打了方文山一顿,但是现在呢?呵呵,当方文山公然说不的时候,他只能软弱无力的听之任之!连以家教严格着称的方家的风向标都变了,你说这世界还不可怕吗?”
“妈妈,世上的父母有几个最终可以战胜子女的?你们不是也拗不过我对璐璐的偏爱吗?我早就听说方家老爷子对他放手不管了,所以他才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吧!”
“所以方文山如果铁了心要和她在一起,谁也拿他没办法的呀!儿子,咱们只能另辟蹊径,从别处下手了。”
“谢谢妈妈!为我操心做了这么多事。”
程母喝着茶止不住的叹息:“我和你一样,委实放不下璐璐那孩子呀!你说她那样风华绝代的样貌人品,被人抢走了岂不可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我的亲孙子呀!怎能让他落入方家人的手里,管他方文山叫爸爸呢?……”
母子俩深夜在家激动不已的筹谋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方文山却在江澜酒店的客房里和女人亲密的依偎闲话。
“他最近来过吗?”明明已经听到蔡经理的情况汇报,他却故意试探着韩璐璐的态度和心意。
“嗯,那天夜里他来看过我一次。”她低着头温柔的回答。
“哦!说些什么呢?”
“没有什么。”她对他的细究盘问感到有些不悦的说道,“前阵子我们吵架了,那天他来,不过道歉求和吧!”
“璐璐,你的脾气真是一点没变!”方文山温和的笑着责备她,“这么大的人了,马上就是两个孩子的妈妈,还动不动和男人使性子!你若不爱他,不愿和他生活在一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行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岂不好?何苦折磨他?”
“我告诉他了呀!跟他说清楚了,我才离家出走的。”
“是吗?”方文山半信半疑的冷笑,“我倒很想知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韩璐璐瞥了他一眼,尽量满足他的好奇心道:“我说暂时不想结婚,需要时间想一想。这样的回答算是遂了我们大家的心愿吧!”
他满意的轻轻颔首道:“是的,我们大家都需要时间,结婚这种事不能操之过急。”
第二天璐璐去看望休假中的大学同学兼闺蜜老二,恰好出差来西川的老同学谭艳秋尚未回到她定居的古都西安,久别重逢的三人在着名的太上酒楼定了一桌酒菜,悠闲热络的且吃且聊。
“璐璐,你不能喝酒,就多吃点菜吧!”谭艳秋特地将一盘梅干菜烧肉挪到她的面前。
老二目测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说:“我估摸着,你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吧!“
韩璐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羞涩脸红的默然点头。
”到时候咱们那帮大学同学,又可以在这里聚会了。“老二兴高采烈的憧憬着,”这家酒楼没别的好处,就是本地菜做的特别地道。今儿我要老板又添了几道新菜,你们快尝尝!”
善良多思的谭艳秋却为韩璐璐忧心的蹙起眉头:“璐璐,孩子生出来到底姓程,还是姓方,你想过了吗?”
“不管姓什么,都是我的孩子。”
“道理是没错,但是谁来负这个责任?孩子的父亲必须确定下来。”
老二呵呵笑道:“你放心!到时候有人来抢着当这个爸爸,抢着买单的,你操哪门子的闲心?现在他们就为了她和这个孩子,好几次打破了头呢!”
谭艳秋摇头叹息:“这辈子我都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不知到底是你的福,还是你的孽!“
她的话令韩璐璐不禁失色。
”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要一直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要尽快的选择一个结婚。”艳秋意味深长的说道,“女人的青春太短暂,一朝春尽红颜老,你能保证那时候的男人,还会为了争抢你打破头吗?他们对你和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呢!”
“我看他们都是富有责任心的好男人,不会那样对待璐璐的,你别吓唬她!”老二说。
艳秋笑了笑道:“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吧!我看你的心态真好,着实令人钦佩!我要是摊上这种事,没名没分的怀了一个不知是谁的孩子,别说我娘家人,我自己都要愁死了,没事都不敢出去见人,你倒好!整天若无其事的在外面东游西荡,到底没爹没妈无人管束的好啊!为所欲为,敢爱敢恨!”
她这番发自肺腑的又嫌弃又羡慕的话语令璐璐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羞愧的讷讷道:
“我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我会尽快下决心的。”
谭艳秋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你又受过高等教育,不要把自己的生活过的一团糟,走出去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难道你是个渣女吗?还是你一心要成为渣女?”
老二慢条斯理自顾自的吃着菜,微笑插嘴道:“当渣女有什么不好?走渣男的路,让渣男无路可走,岂不快哉?咱们都吃过男人的亏,我看像她这样挺好的!自由自在,想跟谁过就跟谁过,走哪儿都有男人逢迎,吃喝不愁奢侈靡费……”
“这是长久之计吗?”大学里结拜姐妹的老大谭艳秋高声喝断她,“我看你倒有当渣女的天赋和想法!”
“呵呵!不敢当!”老二笑嘻嘻的对她拱手作揖。
“对了,你和龚正订婚也有一年了吧!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艳秋扭头咄咄逼人的问她。
“你怎么比我妈还操心?我该改口叫你小妈了吧!”老二故作恐慌的向后躲闪道,“到了该结婚的时候,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一顿酒席,急些什么呢?你还想逼婚不成?”
“我还是刚才那句话,要你们趁早都把自己嫁了吧!”
老二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你自己在婚姻里捞着什么好处了?不妨说来听听。”
谭艳秋面露愧色的低声叹息道:“诚然,婚姻确实没给我带来多大的好处,但我觉得它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是无法逃避的。”
“你分明就是嫉妒我们的单身生活!”老二断言。
韩璐璐正要从中劝解,她挂在壁勾上的挎包里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
于是慌忙起身去接电话的当儿,两个闺蜜不自觉的停止了争执说笑,不约而同的转脸望向她,只听她错愕的磕磕巴巴答应道:
“我和同学在太上酒楼呢!……哦对,就在中山路这边。”
挂掉电话她有些难堪的对同学们说:“程伯月这时候要过来。”
“太好了!正好我带的钱不够,”老二大大咧咧的咧嘴笑道,“工资还没发呢!有这位大冤种过来,我又能勒紧裤腰带多过几天了。”
她的话引来两位同学的一阵笑骂推搡。收起笑容来的谭艳秋正色道:
“正是呢!我们还没见过这位程家大公子,正好开开眼界,也为你把把关,看他比方文山强多少。”
韩璐璐羞臊的面红耳赤一言不发。
直到程伯月春风满面的信步走进包房来,见到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戴着金边眼镜的又英俊洒脱又高贵儒雅的气质,在场的两位存心挑刺的女士均叹赏的陷入沉默。
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情侣双双离开后,谭艳秋望着满桌的残汤剩羹感叹道:
“他们真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啊!换作我,也很难抉择。”
“怪道璐璐那么快就陷进去,还意外的怀了孩子呢!这么优秀的男人,换作谁不会心动?何况他还狂热的追求她?”老二感慨万千,“你瞧瞧他刚才那样儿,只恨不能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喂她吃吧!”
“是的,看得出来,程伯月对她是真心的!她要是聪明,就该赶快答应和他结婚,还犹豫什么呢?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老二笑了笑道:“你说起渣女这个新名词,我突然醒悟到,原来璐璐具备渣女的潜质。你说她在这两个金龟婿男人之间游走享乐,不是渣女的行为是什么?”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想她只是一时心软,不忍伤害他们任何一人罢了。又或许是沉浸在两个男人的温柔乡里,意乱情迷……”
“她有家不回,长期蜗居在方文山的酒店里算怎么回事呢?”老二止不住的谴责道,“名不正言不顺的。程伯月还真是宽宏大量啊,由着她这样任性胡闹!”
“男人所谓的对她又爱又怕,无可奈何吧!”艳秋调侃笑道,“不过我相信他肯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