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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夏数千年历史,虽然在社会中没有形成统一的宗教信仰,但先祖们对于自然依然是心存敬畏的,从先秦时代开始,人们就十分注重按照自然法则行事的原则,很多行为规定都是为了顺应“天意”。

在传统文化中,人们以白昼为阳,以夜晚为阴,而“阳动”和“阴静”是古人心中的不二法则,由此为了顺应这一规律,古人便很少在夜晚出行。

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夜间照明设施,在夜间出行本来就很容易受到野兽的袭击,或者因为看不清路而发生意外,古人们便逐渐形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历代王朝统治者为了维护百姓的安全,也在人口大量聚集的城市当中设置了宵禁的制度,规定人们在入夜后不得随意外出,更不能在路上自由行走。

即使是奔丧这样的事情,也不例外。

只有在父母去世的时候,才能“见星而行,见星而舍”,稍稍给予一点特权。

由此也能看到,历朝历代对于宵禁的严格态度。

为了更好地管理宵禁,还专门设置相应负责司夜的官员。

在周代这些官员被称为“司寤氏”,他们主要负责观察星辰来决定和通知每天宵禁的时间,以及在路上巡查逮捕违反宵禁之人。

宵禁一般开始的时间在一更三点,解禁时间则为五更三点。

嗯,大约是现在的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这一规定从周代一直延续到了明代,始终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虽然宵禁在历朝历代一直都是重要制度,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也可以适当解禁。

比如在先秦时代,每当周天子祭天的时候,由于百姓需要帮助官员进行准备,祭礼前一天的夜里,就是不实行宵禁的。但这种解禁实际上是一种徭役,并不是赋予百姓的福利。

真正为了百姓而解除宵禁,则要到武周在位时期才出现。

是时,武则天为了庆祝上元节,规定在正月十五、十六两日解除宵禁,允许百姓张灯结彩庆祝节日。

在第一次解除宵禁的夜里,长安城中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点燃烟火,有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盛大景象,这也成为了我国闹元宵传统的开端。

到了前宋时期,工商业经济发展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国内各市镇中住满了从事手工业的市民阶级。相较于农民他们有着更加丰富的娱乐需求,传统的短期解除宵禁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于是在仁宗时,便进一步开放宵禁制度,从冬至之后,东京汴梁城内的便不再实行严格的宵禁。直到元宵节之前,百姓们在夜间都可以随意出行活动,这让无数百姓很早就能够感受到新春的节日氛围,闹新春的传统,自此开始定型。

这也使得整个前宋时期,出现了高度发达的夜市经济,市民娱乐文化也取得了蓬勃的发展。

到了大明代元而立,神州复统,随着正常的国家秩序重回正轨,永乐皇帝明确规定从正月十一日开始,其后十天都为元宵节“假期”,在这段时间里各地将解除宵禁。

此后的近两百年中,这个制度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其也成为了大明百姓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

秦随明制,城市的宵禁管理自然也继承和延续了惯有的制度,即使南京、苏州、广州这等数十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到了入夜时分,也禁止居民随意外出,自由闲逛。

即使,那些吃花酒、玩花魁的风流之辈,想要整夜寻欢,那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青楼画舫之中,而不能自由狂放地携妓于城中游走呼号。

而在齐国境内,尤其是汉洲本土,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形。几乎所有的城市是没有宵禁制度的,只要你精力旺盛,而且荷包充足,可尽情地在街市中游荡,也能在灯火通明的“勾栏瓦舍”和琳琅满目的店铺里驻留不走,甚至可以驾着马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狂奔,感受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随着夜幕深沉,长安城里的街灯和招牌仿佛更加明亮了,市井里弄也变得嘈杂起来。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喧闹。一个个古色古香的小摊贩摆放在路边,散发着香气,一边招呼着过路行人,一边卖着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

前宋时期的汴梁盛景,大概也是这般情形吧。

细细凝视,夜市中那些华灯闪烁的楼房、招牌招摇的商铺、摊贩摆满的商品,仿佛都在极力地张扬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

“我要回去了。”玉娘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的热闹街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能留在齐国,那该多好呀!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柯广永听了,温润地笑着说道“明日还要登台,是要早点休息。”

玉娘侧头看了看跟在身后被班主派来的两个“尾巴”,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朝戏班租住的旅社慢慢走去。

早在刚来齐国时,她对于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地游走于市井当中,尚感到一丝顾虑,更不消说与一个青年男子同行,心中是更为忌惮,觉得会被人斥为有伤风化。

后来,发现齐国的城市里,不论是中老年妇人,还是二八俏丽的少女,均是大大方方方地行走于街道之上,甚至还有亲密的情侣、恩爱的夫妻相携而走,并不特别避讳什么男女大防的禁忌。

因此,当十余天前,柯广永邀请她在戏剧表演结束后去街上逛一逛时,仅仅犹豫了片刻,便拉着几个同伴,随她一起游逛长安城的夜市。

相较于建业、广陵和大兴几座工商业发达的城市,作为帝国政治和文化中心的长安,整体物价明显要高出不少,让人不禁生出“居长安,大不易”的感叹。

毕竟,这座城市里聚集了大量的王公贵族、高官显贵,以及那些醉生梦死的外邦王爷和避难至此的昔日他国权贵,无数的财富在这座城市流淌,自然推高了城市的物价水平。

要知道,长安城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前明时期的北京和前宋时期的汴梁,是一座政治性的城市,也是一座消费性的城市,它自身并没有多少成规模的重工矿企业,只有寥寥数百家食品、纺织、服装等轻工企业,在保证了帝国都城的优良环境的同时--随着齐国工业化规模的日益扩大,汉洲本土许多城市都存在不同程度上的环境和空气污染,也使得它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帝国其他地区的供养,方才维持整座城市多达四十余万人口的日常所需。

好在,长安的东边是帝国第二大工业城市——大兴,西边是广阔的农牧业产区,南北两边几个府县均有储量丰富的煤矿资源,再加上以长安为核心的铁路交通网,足以保障帝国的都城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各类物资供应。

而且,因为聚集了太多的有钱人,使得长安的商业和服务业极为繁盛,来自世界各地的稀奇玩意都能在这里能买到。

到了夜间,除了茶馆、会所、剧院、酒肆、饭店等场所堆满了人外,夜市小摊、街边店铺、商品市场也是人头涌动。

这一切,都充分显示出齐国的经济发达、市场高度繁荣,更是证明齐国人的荷包里确实有那么几个小钱。

“柯兄,你怎生在此?”

就在两人徜徉在喧杂的街道上,突然几个年轻男子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但片刻之后,又拐了过来,一把将柯广永的胳膊抓住。

“呃……”柯广永定睛一看,脸色有些微赧。

来的几人赫然是学校里相熟的同学,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玉娘。

真晦气,在街上居然会遇到同学,怕是要被人取笑了!

“柯兄,咱们学校的人在新街口跟长安大学的人打起来。”来人只是暼了一眼柯广永身旁的温婉女子,并未打趣逗乐,反而一脸急切地说道“既然遇到,且与我等同去助拳!……说什么,也要让长安大学的鼠辈们吃点苦头。……且去,且去!”

说着,不由分说,拽着柯广永的胳膊便朝南侧的街道奔去。

“……”玉娘目瞪口呆地看着柯广永被几人裹挟着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柯家少年不是就读于长安城的帝国大学堂,类似于我大秦南京国子监之类的官办书院,学的是“满腹经纶”,算是正经的读书人。方才,听遇到的这几人仓促言语间,似乎都是他的同学,理应也都是斯文之辈。

怎么,他们竟然会相约动粗打架!?

那不是市井之徒、激情之辈才会做出的事情吗?

对了,是要打架,那他会不会有事?

虽然两人之间并未有任何私情,但毕竟相约出游,要是出了什么事,委实有些心下难安。

且去看看吧。

想罢,双手提起襦裙,扭头朝那几人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负责监视她的戏班武生见状,随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新街口一处喧闹的铺面前,两团人群正在激烈地扭打撕扯在一起,并不时伴有粗俗的咒骂声,以及沉重地吼声。

“怎生一个情况?”

柯广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挽起袖子,扎紧衣服,同时还观察着两方打斗的场面,准备跟着同伴过去揍人。

“咱们学校里的几名秦国学生跟人起了口角,争执不下,便动了手。……有人过来报信,说是长安大学的贼子,仗着人多欺负人,当时正好有学校同学路过,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咱们帝国大学的学生,便跑了过来助拳。……嘿,你说平日里,咱们能欺负一下学校里的秦国学生,但到了外面,那好歹也是咱们自己人,岂能让他们被外人欺负了!”

“说得对,干他们!”见到自己的同学处于战团当中,同仇敌忾之下,柯广永大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在路灯的映照下,瞅着一个长安大学的“贼子”狠狠踹出一脚。

随着附近正在逛夜市的两校学生陆续赶来,战团也开始扩大,并向街道另一边蔓延。

闻讯跑来维持秩序的几名巡警气急败坏地挥舞着警棍,想打又不敢打,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呵斥,徒劳地想要分开两拨陷入“激战”的学生。

但在混战当中,巡警却频频遭到学生的误击,警帽也飞了,警服也被扯烂了,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话说,这些大学堂的学生可都是帝国之栋梁,毕业后,要么进入政府系统,要么进入各个科研机构,最差的去处也是国内几家大型的垄断贸易公司或者工矿企业,前途无量。他们可不敢随意挥动警棍,将人给打坏了。

更让他们忌惮的是,这些大学堂的不少学生家庭背景极为深厚,说不定就是某个高官显贵的子弟,甚至还有可能是皇子皇孙。这要贸然动手打了人家,指不定事后遭到人家的报复清算。

奶奶的,这些大学堂的学生,纯粹吃饱了没事干,精力旺盛,不好好待在校园里认真学习看书,却像地痞流氓一般在此打群架。

“嘟嘟嘟……”

得到警讯的其他街区巡警陆续赶来增援,一边吹着凄厉的警哨,一边强行突入战团,将两拨撕扯踢拽的学生竭力分开,然后喝令所有学生……各自站好。

“尔等皆为帝国栋梁,为何街头斗殴?”领头的高阶警官头如斗大,面色不虞地问道。

“……是帝国大学的人先动手的!你看看他们,哪里有点大学生的模样,俨然一群街头匪霸!”

“……是你们长安大学的人口出污言,极尽羞辱我帝国大学。”

“……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有一言不合,就要挥拳相向,这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斯文!”

“……斯文?你们长安大学的人哪里还配谈斯文二字!满脑子污秽思想,我等羞于与之为伍!”

“……”

“哎哎哎……”那名高阶警官恼怒地挥了挥手,大声问道“人家长安大学的人说了什么,你们帝国大学的人就要暴起动手打人?”

“他们无耻!……他们毁谤我帝国大学是藏污纳垢之所,男盗女娼之地!试问,面对这般羞辱,打他们一顿,是不是也难泄我等心头之恨?”

“啊?……伱们为何这般辱骂帝国大学?”

“那个……,那个,帝国大学的人自己说的,可读书学习之余,面对学校中的温婉佳人,可凭栏赏颜,体味一把红袖添香之风雅。你听听,像什么样子?这般情形,不是在藏污纳垢……”

“你们无耻,你们诽谤!”几名帝国大学的学生顿时气冲牛斗,伸手指着对面长安大学的学生,“你等曲义歪解,肆意侮辱我帝国大学之声名,是可忍孰不可忍。来来来,再来比划几下,好叫你等贼子得个教训!”

“等等等……”那名高阶警官大声说道“你们之间的争执到底为了啥呀?我怎么到现在也没明白,就为了一句言语,就搞出这般大阵仗?”

“他们是对我帝国大学首次招收女学生之举,生出嫉妒之心,同时也存有卑鄙龌龊的想法!”

“嘿,该死的!这帝国大学首次招收女学生,怎么就惹出这等争执和非议?”那名高阶警官顿时恍然,随即又是满脸的无奈,挥了挥手,命令警察将所有学生全部带至警察处。

同时,派人通报两个学校的教谕和执长,让他们速来领人。

这男女同校,可是破除了数千年来传统教育之大防,更是开了千年历史先河。即使在目前开放包容齐国政治环境下,也引发了不小的风波和争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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