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9日,大兴火车站。
在齐国,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书籍和专着刊发,为国内众多普通民众带来丰富而多样的文化和知识,有效促进了国内的“精神文明”建设。
另外,全国各地盛行的报纸和杂志也是繁盛的文字活动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在整个齐国,目前已经约有六百多种定期发行的报纸和刊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类刊物还以每月数十份的速度继续增加。
皇室、内阁、官员、学者、诗人、专家、着作者和记者每日都会向报纸提供各类新闻素材。虽然大兴每日发行的报纸种类数量不如北方的建业,但凭借临近首都的优越地理位置,发行的各类政治大报却颇具最高权威性和及时性,再加上东部地区密集的人口规模,在发行总量上是要远远超过建业报业的发行量。
此前,报纸审查和监督的主管部门为民调处。但随着国内报业的迅速发展,民调处在反谍的同时,也难以继续承担此项越来越繁复的工作。绍宁五年,内阁将新闻审查和监督的职责赋予新设立的新闻管理署,专司新闻宣传和审核管理。
《每日政事》、《汉洲新闻》等几份大报的发行量超过三十万份,就连《大兴时报》以其16――24对开版面,发行量也达十余万份,行销周边数个府县。
当然,在齐国各地还有诸多小报,它们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报道国外的消息,其报道重点是各省各市的地方新闻,大多是简短的“琐事”,以及幽默的故事和可笑的广告,很少有长篇小说刊载其中。
除了各种日报以外,各地创办的特色周刊也深受读者的青睐,为首的当属大兴发行的《观天下》,对国内及世界各地发生的重要事件进行全方位的解读和介绍,让读者足不出户,便能弄清楚各类重大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未来趋势走向。
《东部周刊》、《观察报》、《天下志》、《文学周刊》、《话本》等报刊,主要是因其文学内容而出众,故而,也获得了大量的读者积极购买。
依赖于齐国长达数十年的义务教育,齐国民众的识字率已超过75%,远远超出世界平均水平。在这种环境下,许多齐国人也养成了喜欢阅读的习惯,通常会以一份报纸或者一本周刊,来打发一段简短而无聊的时光,可以说,报刊在齐国民众的精神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影响绝对不容小觑。
许多报纸除了吸引职业作家发布内容外,还会邀请众多文学和科学名人在日报上发表自己的观点,从而大大提高它们报刊的声誉和知名度,以达到扩大发行量的目的。
至于各类报纸的销售,除了在城市繁华热闹的街边小摊外,火车站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发行点”。站台外,候车室内,甚至就连火车月台上,都有不少兼职的报童,穿梭在一列列停驻的火车两侧,大声地叫卖。
考虑到从大兴至长安有近三个小时的旅程,李延良蹲在一个报童身边,准备买上几份报纸,以打发途中无聊的时光。
“这位长官,你若是旅途不远的话,不妨买一份《话本》吧。”那名报童热情地介绍道:“这份刊物最近在连载秦国传来的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每一个故事都特别引人入胜,而且不是章回形式的,不会把悬念留在下一期刊物上。”
“志怪小说?……不感兴趣。”李延良摇摇头,说道:“给我一份《每日政事》,还有这份《观天下》。”
“好嘞。”报童快速地将两份报纸抽出来,递给李延良,“《每日政事》两分钱,《观天下》三分钱。”
李延良一手掂着行李,一手拿着报纸,随着检票的旅客,缓缓向火车站台走去。
“……长官好!”
一名从后面奔来的旅客可能是为了赶时间,不断地拨开前面的行人,快速地向前行进,却匆忙之中,不小心撞到了李延良。他有些恼怒地转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名皇家禁卫军宣节校尉军官,随即,立时敛了面容,向对方敬礼问好。
“抱歉,抱歉。”那名禁卫军宣节校尉轻轻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笑着说道:“跟家人在站台约好会面,时间稍稍赶了一点。”
“长官,卑职无碍。”李延良应道。
“你这是去长安?”
“卑职奉命前往陆军总部述职。”
“从海外刚回来?”
“是。卑职此前在印度西州驻屯军任职。”
“西州驻屯军?”那名禁卫军宣节校尉矜持地点了点头,对这名小小的仁勇校尉并没放在眼里。
皇家禁卫军是独立于陆海军系统之外的单独军种,隶属于皇帝亲领,若是在古时,那就是皇家御林军,是“天子近臣”。每名军官和士兵几乎都是从军中和预备役精挑细选的佼佼者,不仅要考察其出身和身份背景,而且对专业军事技能要求也极为严格。
整个禁卫军人数编制三千二百人,除了保卫长安皇城,以及随扈皇帝出行外,在建业行宫、中梁山皇陵、极乐岛的皇家别院,还分驻有数量不等的禁卫官兵。
身为一名禁卫军,拱卫皇室,他自有一股傲气。别说他一个海外驻屯军的低阶小军官,就是比他稍高一两阶的陆海军军官,他也有未必会加以颜色。
盖因,禁卫军官作为从陆海军中精选之人,往往会在禁卫军中待上几年,然后再外放至其原属军种,并能得到快速晋升。毕竟,“沐浴圣恩”多年,其忠诚度已被证明是毫无问题,若是再具有几分军事素养,那自然是军队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
“好了,我就要到车厢了,多谢李校尉。”来到头等车厢门口,潘希峰微笑着从李延良手中接过那件沉重的皮箱。
“无需道谢,卑职愿为长官服务。”李延良暗自吁了一口气,将行李交给潘希峰。
“他日有缘,我们或许在长安还会见面。届时,我当请李校尉好好喝一杯。”潘希峰嘴里客气地说道。
“多谢长官。”李延良应道:“卑职若是于长安再见长官,自当诚挚以教恭听!”
“姐夫,姐夫!”
正当两人稍事寒暄后便要各自离去时,从头等车厢里下来一名男子,热情地朝潘希峰打着招呼。
“姐夫何故来迟?……我还以为你要误了火车,赶不回长安了。”
“呵呵……,途中马车惊了车驾,还撞了人,所以,便稍稍耽搁了一会。”潘希峰转头向来人解释道:“哦,对了,昊轩,这位是李校尉,方才于进站口结识,是我大齐陆军中有为的年轻军官。”
“是?”周昊轩看向李延良,脸色顿时一变,语气阴沉地说道:“我认识你。哼,一位爱管闲事,自以为仗义执言的好胜军官!”
“……”李延良见到周昊轩,便立时认出了这位打着皇室名号欺负车站旅客的纨绔子弟。
这个世界还真小!――
短短一百三十多公里的长兴铁路曾经是国内第一条公私合营的铁路,也是最赚钱的一条铁路线。自该段铁路投入运营后,不到二十年,便收回了所有的投资,并让所有的投资者赚的盆满钵满。
在交通发展部的规划指导下,铁路公司依靠巨额的分红收益,陆续又修建了长达八百多公里的西段延长线,将铁路直通位于西部内陆腹地的黄岩县,使得广大内陆地区的农副产品和矿产品得以源源不断地输往长安、顺天、成德,以及大兴等东部城市。
如果说大兴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是棉花的话,那么临近的成德就是羊毛及精纺毛纱、粗纺毛纱和再生毛。
来自牧区的大批羊毛被运往成德,供应给该地的四十万纺锭和八千多台蒸汽纺织机加工,然后再将一包包毛纺织品通过火车运往大兴港,最后被无数的商船销至世界各地。
成德火车站最早是建在城东的位置,但随着城市人口的急剧增加和城市范围的不断扩张,无数的工厂和民居逐渐将火车站包围在其中,地方市政部门遂在十几年前,于城北一大片空地上另建了一座崭新而巨大的车站。
同汉洲境内其他工业城市一样,无数高大的烟囱取代了曾经漂亮的塔楼,城市上空经常弥漫着黑色和黄色的烟雾,即使是在远离城区的火车站,也能隐隐闻到一股刺鼻的工业化学味道。
火车在成德站停靠了十五分钟,当李延良将目光从报纸上收回,望向车厢时,明显感觉整个车厢更加拥挤了。
“这位长官,你的报纸能借我看看吗?”一名邻座的男子探过头来,小心地问道。
“哦,给你。”李延良将一份《每日政事》递给那名男子。
“7月7日,内阁工商事务部将历时两年编订《商社法》提交敕令院审核。该法令在编撰期间,陆续征集国内专家、学者,以及众多商社、工厂、矿山管理人员数千条建议,反复斟酌,多方论证,方才编订完成。该法令出台的意义在于,第一次允许私人及个体在国家和政府之外,在一定的框架之下自由自愿地组建一家商社。创立股份商社将从一项精英特权变成一种国民权利,不再需要政府的特别许可。这将支持商社运营迈入正式的法律机制,会使投资人之间建立起一种高度的信任关系,使得新型商社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家族产业,也不同于政府授权的垄断特许商社。……”
“嘿,以后呀,这商社的创立也就愈发简单和自由了!更为难得是,该法令将股份商社被作为一项制度被法律固定下来,而且确立了有限责任、投资权益的自由转让和商社的法律主体地位。我琢磨着呀,这部法令的出台,必将极大地刺激更多的国民投身于商社的创立和经营上来,相应地,也会极大地促进国内经济和贸易的大发展!”
“那可不!目前的私人商社、家庭商社,还有大量的合伙商社,基本上都是建立在家庭财产基础之上,以个人和家庭做担保。一旦经营不善,那得亏个底掉,将一家人都推入无底的深渊!”
“这法令要是能被敕令院审核通过,再提交给陛下御批照准颁发的话,那以后市场上可就竞争愈发激烈了。你们想想,这商社由特许变为自由注册登记,由特权变为平等的权利,那么最后必然会由垄断变为自由竞争,由封闭转为开放,咱们这些私人小本买卖也能跟那些资本雄厚的大商社一起在市场上抢生意了。”
“……据说呀,商社以投资者的出资额为限,实行有限责任,当年太祖皇帝在位时期,便曾提出来了。不过,鉴于那时的社会条件和经济条件尚未成熟,便一直未曾真正落在法律条文里。如今,随着咱们国内工商业愈发活跃,经济制度的愈加完善,这部法令的推出,也算是水到渠成。”
“……”
一群小商人就报纸那条《商社法》,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一个个无不流露出振奋的神情,仿佛他们能通过这部法令,能从中攥取无数的利益一般。
嗯,之所以认为他们都是一群小商人,自然是他们与大多数普通旅客同乘三等车厢这种行为推测出来的。若是有钱的话,谁愿意坐在这种条件糟糕,而且还拥挤不堪三等车厢?
李延良摇了摇头,对这些小商人因一部法令的出台而显得如此兴奋,有些不太理解。遂将另一份周刊《观天下》打开,认真地阅读起来。
“《秦军血洗青海,数万蒙人惨遭屠戮,秦国西北战略欲将何往?》”
一个硕大的标题出现在周刊头版最显眼的位置上,不由引得读者生出一探究竟的猎奇欲望。
“哟呵,秦国人竟然在边疆地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延良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双手将报纸捧起,沉浸在阅读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