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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夏,酷热。

近段时间,有一件比酷热还热的事件,就是即将到来的——超大型流星雨,几乎整个北半球都可看到的一场视觉盛宴。

北方,故县,庆平镇。

水文明生长的地方。小、初、高,都在这个小镇,更远的地方也挺向往,只是没去过,就是故县县城,去的次数都很少。

水文明,故县一中,高二学生。对于观看流星雨,兴致很足,也很兴奋,可能是因为即将参加的盛宴,也可能是因为可以和很多人一起共同参与一件事情吧。

超大型流星雨,北半球,很多地区,很多的人都在期待这场盛宴。对于水文明来说,可能算是他参与的最大的一次集体活动了。

水文明很乐于参加集体活动,好像是因为会让他有一种参与感。升旗、课间操,等人多的活动,他都很喜欢,有很多人和他一起做同一件事情,就让他很开心。

水文明其实不喜欢人多,严格来说是不喜欢那种,人多的喧嚣。如果是秩序的,那就是人越多,越会让他感觉身心舒畅。同时,他也怕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无所适从的感觉。

水文明上学,一直奉行的都是就近的原则。不是不追求重点学校,只是水文明各个方面,都太过普通了。样貌,学业,为人,等等。就近挺好,还能在家吃饭。

只是,水文明就缺少了学校集体生活的体验感。当然,他也不是很向往。偶尔母亲唠叨的时候,才会有那么一丝想住校的想法,想到学校的饭菜,还是觉得,住家就挺好。

水文明不聪明,也谈不上勤奋。比较一致的评价就是:是个乖孩子(学生)。喜欢读书,课本以外的书。也读过不少书。原因是镇上有个小文化馆,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榕树,上小学时就羡慕着坐在榕树下读书的人们。对,他就是想体验坐在喜欢的那株榕树下读书的感觉。渐渐的,他就读了不少书。

读书让水文明知道了很多道理。比如,选择没有必然的好坏,前进的路上总是有很多问题和阻碍。不同的路径,可能是同一目的,也可能不是。有相同点呢,就是任何一条路上都存在问题和阻碍,选择不同的路,只是要面对的问题和阻碍不同罢了。他能体会到的,只有身边的事。所以,住家和住校比,他更愿意住家。

就像现在,没有集体生活这个环节,同学之间,感觉好像似乎少了那么一丝同窗之情。怎么说,就是认识,又不是很熟,同学相处,总有那么一点点格格不入,游离在外围的感觉。这就是他选择住家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当然了,选择住校,可能遇到的,就是其他的问题了。

住家,家人的情感就会更深厚些。当然了,这个就不是水文明这个年纪能体会到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数,总想走出去看看,梦想很多,亦或是幻想很多。

在学校里,水文明就是会时常有少数派的感觉,似乎一直就环绕在他周围,驱之不散。所以,他特别想成为多数派。也许是因为,多数派不会被轻易放弃?少数,就难免孤独,水文明不喜欢孤独,更不想做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个夏天特别热,同时来的也早了那么一点儿,离高考还有半个月,坐在教室就已经汗流浃背。水文明还体会不到高三那种跑着上厕所,跑着去吃饭,跑着回教室,跑着去睡觉的紧迫感。现在满脑子都在计划着看流星雨全部的细节。

超大型流星雨就在今晚,学生间讨论的热情更胜之前。学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免了明天的早读。

早读啊,学习阶段最大的痛。早上五点至七点,全校,按年级,按班级,先集体跑操,约半个小时。然后回各班教室早读。早读,可是贯穿高中三年,那滋味,谁尝谁知道。

中午时,吃了饭,水文明就爬上屋顶,打扫了一片地方,晚饭时,水文明又端了几盆水泼洒了几遍,以便加速热气散发。晚上下晚自习回来,就可以尽情参与超大型活动了。

下了晚自习,吃了点东西,冲了凉,拿了凉席,毛巾被,蚊香,收音机,就爬上屋顶睡觉,看流星雨了。

收音机,是为了收听月亮船,是个女性节目,不为听内容,主要就是想听陶真的声音。水文明听过一次这个声音,就一下被俘获了,就是觉得好听,就是想听。

天热的时候,大家都习惯在外面纳凉过夜,电扇吹的都是热风,远不如铺地盖天来的凉爽。那会空调属于高奢物品,远没有普及至寻常百姓家。如果夜里赶上有雨,也是很折腾人的,睡觉沉的,往往还会淋个透。就这也没减弱人们愿意在屋顶,院子,纳凉的念头。住校的学生,篮球场,乒乓球台,等平整的地方,都是学生野宿的好地方。集体纳凉,据说还挺壮观的。

今夜,尤显热闹。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

水文明独自躺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的星星,想象着其他人此时的状态。一时觉得自己成了繁星中的一颗,沉迷进了想象里。

* * *

此时,外太空,一团能量,朝着地球方向飞来,边飞边扫描着路过的各种恒星、行星等天体,并记录在册。

机械音:“编号:汇报,本设备已至最大探索距离,沿途检测记录已完成上传,未发现其他文明。预计,一卫星时后达到散逸极限。完毕。”

“指令:收到。按预定方案执行。完毕。”

* * *

收音机里已经开始了新的节目,水文明还沉浸在幻想中。

“滴,滴滴,滴,滴滴……”,闹铃声把水文明拉进现实。还有十分钟。特别重要的事情,水文明都会提前提醒自己。早上,就很想闹钟能晚响一些。

“嗒,嗒,嗒……”,四周的蝉鸣也没有掩盖时间的脚步声。

“哇——!”刚闭上的眼睛被惊呼声重新唤起。一道道流星划过天际,是很美。眼睛不眨的看着天空,水文明内心想着:我要是也能这么灿烂就好了。到了懵懂的年纪,水文明也会经常苦恼于自己的太普通。

* * *

“滴。进入散逸程序,预计……”,机械音起。

“滴滴滴滴滴……,检测到生命活动迹象,发现文明星球,正在评测文明等级……”

“能量不足,无法完成……”

“编号:11…19…76…00…6汇报,发…,无发…,……。完毕。”

“指令:……到。按……。……毕。”

“启动1号,17号,69号,……,835号预案。”

“搜索宿体,……,锁定宿体。”

* * *

水文明听着四下的惊呼声,看着划过天际的绚烂景色,美美的幻想着。

忽感脑袋一沉,水文明缓缓睡去。

* * *

“融合中……。系统处于不稳定状态。启动强基计划。系统进入休眠态。”

* * *

“还睡呢,几点了,还不起来?不上早读就不吃饭了?不上课了?赶紧给我下来吃饭。”水文明妈妈的高嗓门儿在院子里响起。水文明也在女高音中醒来。伸个懒腰,舒服。

洗漱,吃饭。听劝。

“都高二了,还不知道紧张。虽说对你没有太高的期望,你这也太散漫了吧?你舅说了,考不上大学,要么当兵,要么进厂学门手艺,车床,钳工,电焊,他都能给你找个好师傅。你听到了没?”

“听到了。我吃完了,去学了。”

“嗯。”水天来吃着饭,一边点头,一边回应着儿子。

家里就是这么和谐。两个男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抵水文明母亲瞿春花一半多。家里就母亲一个人最忙,嘴也忙,手也忙。

当初水文明进入叛逆期,一天,仅仅一天,就夭折在了母亲的言传语教之下。回归乖乖状态。可以算是最平稳也最短命的叛逆期了。

坐在教室里,全是同学们议论的声音,一群一群的,得仔细关注其中一个群,才能听清他们讨论的内容。水文明是坐最后角落的,同桌是个女孩子,叫程芳圆,样貌普通,声音很好听。水文明就想着陶真不会也只是声音好听吧?

水文明也没看书,侧身看着窗外的操场,也没去听同学们的议论,就在懊悔,没看到最后,中途睡着了,可惜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都没制止同学们的议论,当然也没参与。就站在讲桌后面看着。

声音较小,后来更安静下来。水文明立马回身,用肘推醒同桌。

“同学们都很兴奋嘛,很好,状态很好,保持。晚自习下课前,每人交一篇作文,不限体裁,800字,就写流星雨。现在可以回魂儿了,准备准备,该上课了,别影响课堂秩序。”班主任说完,出了教室。身后依然是安安静静的教室,随后响起阵阵抱怨。

学生,就是以学习为己任。都说学生时期是最轻松的,只有处在其中的懵懂青少年们,就是觉得,这是他们最不轻松的时刻。因为未来未知,无知无畏嘛。就像都说着浩瀚的宇宙,可人们又无法想象得到它的浩瀚程度,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