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虽不在今晚开启，但人员已如四散的星子，陆陆续续朝着临沧汇聚。
毕竟一窝蜂扎堆前往太过招摇，且不符合常理。于是，有的人选择乘坐飞机，有的人踏上高铁，还有的人坐大巴，总之各有各的路线。
“好，我这就去！”陈永生在问清楚自己的行进路线后，双脚迅速蹬地，身体猛地扭转，动作干脆利落，迈着大步转身离开，显然一分钟都等不及了。
我和向影则继续做着一些安排。
我坐在办公桌前，仔细地检查着文件，逐字逐句地斟酌，手中的笔不时在上面圈圈画画；向影则站在一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轻轻捋着耳边的头发，轻声却又果断地交代着各项事宜。
待一切完毕，已经是凌晨时分，我们便分别去休息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我早早起身，简单洗漱后，又来到向影的办公室，余英、李东、麻雀等人也都已经在这里了，大家准备做最后的部署，然后就前往临沧了。
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麻雀，一想到这次要和聂家算总账，还能把方芸汐接回来，便恨不得立刻生出双翅，直直地飞到临沧。
但当着众人的面，我还是问了他一句：“如果方姑娘就是铁了心跟随聂家，你怎么做？”
“……杀了她。”麻雀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也变得冰冷而决绝。
众人均是默不作声，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到了极点，像是聚了一层厚厚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感觉随时都能攥出水来。
大家都静静地站着，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我刚准备说话，办公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用力推开，姜乐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还哼着小曲。
“哈哈哈，各位好啊，好久不见！”姜乐一边大笑着，一边张开双臂，高高地扬起，做出拥抱天空的姿势，那模样就像是在庆祝自己的凯旋归来。
“老公！”余英第一个反应过来，直直地扑到了姜乐的怀里，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胸口，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众人都知道姜乐会作为“人质”来到龙门商会，以此证明梁无道求合作的诚意，所以并没有太意外。反而一个个笑骂起来，有人拍着姜乐的肩膀说：“你这小子，做了姜公子就忘恩负义啦，多长时间不和大家联系了？”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意，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哈哈哈，那是当然，好歹是公子哥，总要有点架子的嘛，没换老婆已经算我有良心了！”姜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双手叉腰，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你还想换老婆……”余英一听，粉嫩的拳头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砸在姜乐肚子上，痛得他当场弯下腰去，身体蜷缩成一团，活脱脱像一只熟透的大虾。
他双手捂着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哎呀，疼死我了！”
众人顿时笑得更开心了，办公室内外都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就在这时，向影的手机“嗡嗡”响起，正是梁无道打过来的。
最近几天一直是她负责和梁无道对接，她熟练地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她这才接起了电话：“喂，梁老爷子……是的，姜乐到了，就在我们这里……嗯嗯，梁老爷子的诚意，我们确实感受到了，也非常期待这一次的合作……好……好……”
向影突然捂住话筒，转头冲我说道：“梁老爷子要和你通话！”
“行。”我点点头，伸出手稳稳地将手机接过来，沉沉地说了声：“喂？”
“……宋董，终于和你通上话了！”电话那边传来梁无道有些感慨的声音。
“不好意思，之前一直在忙，往京城跑了好几趟。”知道对方是因为什么才改变了态度的，我的话题当然也故意往这上面引。
我靠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果不其然，听到“京城”这两个字，梁无道很明显地沉默了下，接着才缓缓道：“应该的，宋董是大忙人嘛……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跟我合作，也是我们梁家的荣幸了！”
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讨好，与之前的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这番话如果不是阴阳怪气，梁无道在我面前的语气明显已经有些“下位者”的意思了。
崔雄才曾说我的地位已经隐隐高过大管家一筹，果然不是吹的！
我的心中一阵雀跃，但面上仍旧装作淡定的样子，神色平静，语气沉稳：“嗯，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
“一定顺利！”梁无道呼了口气，“为这一天，我也等了好久！多年以前，我就开始布局临沧，在那边埋伏了不少的眼线和卧底，可以保证咱们的人悄无声息围堵聂家……不等他们叫来更多的人，战斗就结束了！”
临沧到底是聂家的地盘，必须用闪电战，否则毫无胜算。
“嗯，能确定这些眼线和卧底没问题就行。”我沉沉道。
“绝对没有问题。”梁无道认真地说：“聂家的任志贤，也是我的人。”
任志贤，我当然知道这个人。
好歹去过聂家很多次了，知道任志贤是聂家的管家，负责聂氏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地位和叶辉煌持平，只不过一个负责生活，一个负责战斗。
任志贤在聂家的地位当然极高，而且是聂云峰心腹中的心腹，没想到他也是梁无道的人！
这些大管家啊，彼此间也都没安什么好心。
“厉害！”我轻轻咂着嘴，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梁老爷子，就算不用跟龙门商会合作，你要收拾聂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哎，可没那么容易，还是需要龙门商会的……”梁无道的声音里充满笑意和温暖，“宋董，真没想到，咱们也有合作的一天……仔细想想，这应该就是缘分吧，从姜乐成为我儿子开始，梁家和龙门商会的友情就开始了！过往的那些恩怨，就让它们统统随风而逝吧，如今聂家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和目标……宋董，等这事办成了，咱们两个好好地喝一杯，把酒言欢、对月高歌、同塌而卧、抵足而眠……”
能和梁家化干戈为玉帛，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谁都喜欢多交朋友、少结敌人，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嘛。
但是梁无道越说越肉麻，什么“同榻而卧、抵足而眠”都出来了，搞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打断他道：“梁老爷子，这些事情就等以后再说……”
“好，那就让你的人和白狐在临沧汇合吧……”梁无道笑呵呵道：“宋董，对我儿子好点，咱们随后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众人便按照既定计划，沿不同路线分别前往临沧。
我则引着姜乐来到龙门商会的另一个房间。
“你和洪公子住一个屋吧，起码有个伴说说话，顺便还能培养一下感情。”我将房间的门轻轻推开，只见洪耀祖还在里面全神贯注地打游戏，屏幕上的画面正不断闪烁。
最近给他买了不少新游戏，《只狼》《艾尔登法环》《塞尔达传说》外，还有大火的《黑神话：悟空》，足够二人折腾好一段时间了。
“哈哈哈，我就喜欢和洪公子一起玩！”姜乐美滋滋地走了进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姜公子，你也被他们绑架啦？！”洪耀祖一脸惊喜，放下手柄站起身来。
二人聊着，我将门轻轻关上了，正准备回办公室，手机却又响了起来。
准确地说，是盛力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挺意外，因为自从开始“神仙打架”以后，我这个小管家就派不上用场了，他们基本上也不找我了，是谁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聂云峰打来的。
“哎，聂老爷子！”虽然心里奇怪，但我还是接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阿力，你在哪里？”聂云峰劈头盖脸地问。
“……还在兰州！”我本能地撒了个谎。
“梁家和龙门商会的事，你都知道了吧？”聂云峰又问道，他的语气强硬，似乎在试探我的态度。
“知道……但我掺和不了。”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我肯定要把自己先择干净。
“知道你掺和不了！”电话里，聂云峰轻轻地叹着气，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疲惫，“你来临沧吧，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作为小管家，我肯定不能拒绝这个要求。
收起手机，我又回到办公室里，将这件事告诉向影。
“你要去么？”向影立刻紧张起来，继而快步走到我身边，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胳膊。
“去。”我说：“我是小管家，不可能不去的，而且深入聂家之后，也能看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正好和麻雀他们里应外合，作战计划的成功率也能大大提高。”
我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试图让她安心。
“……其实你不用去也可以！聂家有任志贤，那是梁家的人，完全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需要你再过去打听消息。”向影一向不喜欢我做卧底，在她看来实在太危险了，只是以前没有办法，现在有的选了，她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你的地位已经超过他们，干嘛还要降尊纡贵、伏低做小？”
“因为我不了解任志贤，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怎么样，还是亲自去一趟心里才踏实……”我笑着道，“什么降尊纡贵、伏低做小，不至于啊，不至于！”
虽然崔雄才说我的地位已经超过几位大管家一筹了，但终究没有见到任何实质性的消息，就算心里有隐隐的期待，但还是苟一点比较好，省得最后落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丢得还是自己的人！
我轻轻摸了摸向影的脸颊，安慰着她。
向影知道我的决心已定，根本阻拦不了，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你一定注意安全。”
哪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扮成盛力前往各个地方，但每一次临出发前，向影还是忍不住会红眼眶，眼睛里也泛着晶莹的泪，好似我会一去不复返似的。
“好啦，真的没事，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干这个，我最擅长啦！”我笑呵呵的，张开双臂，将她搂在怀中，抱得要多紧有多紧，仿佛要把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向影同样环着我的腰，脑袋靠在我肩膀上，温热的眼泪透过衣物，浸到我皮肤里……
一个多小时后，我便伪装成了盛力，在小桂子的精心打造下，我的容貌、神态都与盛力毫无二致。
随后，我乘飞机前往去过不止一次的临沧。
经过半日折腾，下了飞机，又倒出租，抵达临沧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天边的晚霞一片绚丽，像一幅五彩斑斓的画卷，整个大地也蒙上了金灿灿的颜色，但我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又马不停蹄地朝乡下去了。
几个大管家都愿意住在乡下，大概是喜欢安静，每一个功成名就的人都向往田园生活。
但越是往乡下走，越能察觉到临沧剑拔弩张的氛围。
以往安静无人的小路上都布满了卡子，黑衣素裹、纹龙画虎的汉子也比比皆是，他们或站或坐，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有的人手里拿着对讲机，不时地交流着；有的人则在周围巡逻，脚步匆忙。
看得出来聂云峰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我要不是小管家盛力，想通过这些卡口简直难如登天！希望梁无道之前埋伏的那些卧底能给些力，能让梁家和龙门商会的人顺利通过。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加快了脚步。
一路颠簸，终于来到聂家位于乡下的房子。
这房子既没有洪家的阔气，也没有梁家的苍凉，和丁家的大院也不一样，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富户。高墙、红砖、青瓦、绿植，路过此处会看一眼，但也不会驻足的那一种。
但就是这样一栋普普通通的农家院，里里外外却聚集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少说也有上百号的样子，个个都是手持刀棍、凶神恶煞。
其中能看到不少熟人，方芸汐、曲无痕为首的华章商会承担主要护卫职责，而在院内则是叶辉煌率领的一大批人，整栋房子围得像铁桶一样，堪称铜墙铁壁。
即便没有警察阻拦，也很难闯进去！
好在龙门商会和梁家的准备也一样充分，到时候就在实战上见分晓吧。
“盛先生！”守在院外的方芸汐看到我后，率先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