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要下意识拒绝,却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声音,我似乎听过?
抬头看向那个方向,我发现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人正坐在一个铺着黄布的卦摊前,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x市的气温也逐渐回暖,但空气中依旧还有几丝寒意。
特别是在外面摆摊,没有棚子遮风,不穿的厚点,还是会觉得有些冷。
而这个中年男人却只穿着几件破旧的长袖,内里套着袖口磨出黑光的毛衣。看起来连件像样的羽绒服都没有,十分落魄。
看着他的脸,我突然觉得这家伙在哪见过,但具体在哪,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那个中年男人明显看出我脸色变化,急忙热情说道:“小哥小哥,来来来!我今天跟你特别投缘,不如来算一卦?放心,我老胡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铁口直断,家传绝学!不信你打听打听,这附近老一辈人,谁不知道我们胡家算得准?”
胡?
我皱着眉坐到摊前,心中一直回忆着这人是谁。
那中年人见来了生意,连忙打开一旁的黑色行李包,我看见里面放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从十字架、木鱼念珠到卦盘,东西方的都有,主打一个兼容并蓄。
“小哥,你想怎么算?不瞒你说,我…”
我没等中年人说完,猛然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地问道:“胡…伟…军?”
正在低头翻东西的中年人表情一愣,抬头问道:“小兄弟,你…认识我?”
果然是他!
“呵呵,当然认识。”抓着他的手,我呵呵笑道:“只可惜当年你爹送我的那个指环,我不小心弄丢了。”
听到我说指环二字,中年人的身体猛然紧绷!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颤巍巍地看向我,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是…不对,你…你居然没死?!”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冷笑着看向他,“我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故人】了。”
“哎呀!”中年人胡伟军怪叫一声,掀了摊子就想跑,但他哪里是我的对手。
哪怕现在我现在只剩一只手,那也是诡异之手,又怎是他一个普通人能对抗的?
胡伟军这一出很快引起周围人的围观,我盯着他缓缓说道:“你要是真有你爹的本事,就老实一点儿,有话好好说。要是没有……我希望你最好有。”
胡伟军听完这话,也是咽了咽口水,好在他脑子不笨,知道我既然点出指环之事,就肯定知道他当年干的事情不怀好意。
“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没钱!”胡伟军有些惊恐地说道。
“废话,你要有钱,也不至于这身打扮!我就想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他老实下俩,我也就不再吓唬他。
最终,胡伟军还是服了软,被我带到附近一个烩面馆子里边吃边聊。
我印象中七八块钱一碗的滋补烩面,现在已经涨价到28块钱一碗。不过在得知市区有些地方要卖到40之后,我也放弃了讨价还价的想法。
啧,这物价涨的也太快了!
胡伟军倒是仿佛认命了一般,坐下就直接干饭,呼噜呼噜地把一碗烩面吃的汤水都不剩一滴。
“老板,再来一碗!然后…再切半斤卤牛肉,来一瓶啤酒。”见胡伟军这惨样,我就知道他最近混的挺差的。
“伙计,卤牛肉一斤一百九,啤酒一瓶12啊。”老板大概是怕我不知道价钱,专门又报了一遍价。
我挥挥手,让他只管做饭。
转头看着吃了个半饱的胡伟军,我敲敲桌子,“说说吧,当年到底咋回事?”
胡伟军用脏兮兮的袖口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此时一碗面下肚,压住他的饥荒,整个人的神色看起来也好了许多。
“小兄弟,我记得你姓陈对吧?”胡伟军在口袋里摸索一阵,终于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用力磕了磕,从里面磕出半只没抽完的香烟来。
问饭店老板借了个打火机,才终于点着抽了一口。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没催促,等胡伟军三四口抽完这半根烟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当年的事儿,其实也简单,就是我爹想把因果嫁祸给你。小兄弟,你既然看出来那指环不对劲儿,想来这几年也是有一番造化。”
我不置可否,又问老板要了一瓶冰可乐,喝一口后就扔到垃圾桶里。
这老板为了省钱,压根没开冰箱,冰可乐那股冰爽劲儿完全没有!
胡伟军见我不吭声,便很自觉地继续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家算村里过得最潇洒的。当时村长家还是砖瓦房的时候,我家就起了个二层小炮楼,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第一台电视机,也都是我爹买的,那时候我家风光的不行。”
所谓炮楼,就是农村的水泥砖房,也没啥设计,盖得四四方方,外墙再抹上一层水泥,用现在的眼光看那自然是又土又难看,也有些像曾经抗战电影里的鬼子炮楼。
但在当年,能买得起红砖水泥起房子的家庭,那都不是一般人家。所谓炮楼,也是其他人家对能起的了那种水泥砖房人家的一种略带酸味的调侃。
“后来,我记得是我初三那年吧?那天早上,我妈突然惨叫一声,就死在床上,胸口骨头被压碎一片。当时也没什么尸检报告啥的,我爹连夜托人把我妈火化了,后面也不准我提这事儿。”胡伟军说到这,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狠狠灌了一口,然后才继续道:“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我爹干的事儿肯定不对劲,正好那时候学习也不行,初三上完,拿了个毕业证,我爹就找了个路子,让我进厂工作了。我们父子从此一年也见不了几面,我在躲着他,他也在躲着我。”
这死状…是看到老朋友了?
我心中有了猜测,但依旧没有插话,示意胡伟军继续说。
“后来我结婚的时候,他回过家一次,生孩子的时候,他也来看过,每次都是撇下万把块钱就走。他不多说,我也不多问。后来他眼瞎了,脑子也就突然坏了,人变得疯疯癫癫,也不愿意去我那,整天就愿意躲在自己的小院里。再往后的事情,我比你知道的,也就多一封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