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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请留步!”

急急奔来的,是卢家如今的当家主母,被淳宁所休弃的卢亦亲生母亲——王氏。

她出身太原王家,是王家嫁进京城的嫡女。

比起杨氏,她的眼界无疑要高上许多。

卢家如今要依靠谢家没错,但长公主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吗?

听见下人来禀,她就知道杨氏应付不来,要糟。

阳光和煦,她这一路走来额头见汗,耳上的红玛瑙耳坠不住前后晃荡着,世家嫡女风度荡然无存。

王氏一张口,就把杨氏教训了一通,对着秦瑶光连连赔笑:“殿下,都是臣妇疏忽。原本一直都在这里等着您的,突然肚子不舒服跑了一趟茅厕,还望殿下莫怪。”

杨氏垂着头,半句话不敢分辩。

忽然听见“茅厕”两个字,吃惊地抬头,飞快瞥了一眼王氏,复又垂下头去。

天啊!

为了讨好长公主,一向自诩高门大族出身的王氏,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王氏心里苦,但她又有什么法子?

就跟在地上跪下的管家一样,只得拉下脸皮去哄长公主开心罢了。

只有长公主心里舒服了,这道坎才算过去了。

事实上,长公主作为梅园事件的主导者,她心底岂能没有怨恨?

正因为卢亦被休成为笑话,他们卢家才一天天没落下去,如今不得不听谢殊的命令行事。

不过,她也只敢把这些想法都放在心底。

听她说完,秦瑶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心道:能屈能伸,是个人物。

其实,她也并不是一定要进去。

带孩子们走出公主府,的确需要在一个正式场合将他们引荐给众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一定得借今日的春日宴。

她可是长公主,难道她广发请帖会有人敢不给面子?

无论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得来。

她也不在乎对方心里怎么想。

秦瑶光只是,懒得麻烦。

这种规格的宴会,得提前半个月就开始筹备。

她是主子,最后做决定极好。费神的差事,大部分都会落到邓嬷嬷头上。

秦瑶光舍不得。

正当她没拿定主意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燕长青动作潇洒的从骏马上翻身而下,对其他人视若无睹,径直走到秦瑶光跟前:“殿下,听说你有兴致来这春日宴,我特来作陪。”

将一个婚姻正处于破裂边缘、正在努力挽救的夫君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众人见了,心下皆了然。

看样子,果然和传闻中一致,两人因万俟楼生出间隙,至今没有和好。

要不然,夫妻之间,岂会是如此生疏的语气?

秦瑶光压下唇角一抹笑意,看也不看燕长青一眼,冲着王氏道:“既如此,你且带路。本宫今日倒要见识见识,你们卢家那位琴棋双绝的才女,究竟有何才情。”

这番话,醋意十足。

落在外人的耳朵里,无疑是在赌气。

王氏连连赔笑:“在长公主殿下跟前,谁敢谈‘才情’二字。”

她如今的心情矛盾极了。

既盼着卢蕴能把秦瑶光给比下去,俘获燕长青的心,顺利完成任务。

又不愿见到旁支坐大,显得她嫡支无能。

只好顺其自然。

卢蕴作为此次宴客的主人,当之无愧的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以游乐为主的春日宴,并不过分讲究礼仪规矩,目的是为了宾主尽欢。

她坐在主位,仪态得体的和众人说话,心底不禁有些飘飘然。

都说人生际遇无常,谁能想到她能有今日?多亏了那位容颜俊美功勋卓着的燕大将军。

想到这里,她趁着饮茶之际,轻声吩咐随侍的丫鬟,让她去看看为何燕长青还未到?

这已经是她第五次问,丫鬟领命而去。

至于长公主,她并未放到心上。

那天晚上燕长青的表现,令她内心笃定,他对她并非毫不在意。

男人嘛,自然是喜新厌旧的。

更何况如今,夫妻两人还在争吵冷战中?

正这么想着,一抬头,她就看见了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而来。

当先一人着雪色衣裙,外罩一件金银双色纱衣。堆云般的衣袍上,绣着株株冷梅,跟随她的步伐朵朵盛开。

一头乌发挽成繁复的随云髻,上头却只随意地插着几根式样简单的白玉钗。

简单的颜色,越发衬得她花容月貌,明艳如灼灼夏花。

正是长公主秦瑶光无疑。

而簇拥着她的人,无论是珠光宝气的淳宁公主,还是紧随她其后的四个孩子,皆气质过人。

秦瑶光一出场,卢蕴就觉得自己变得无比渺小。

无论是身世还是容貌,都全方位的被碾压。

不要紧,卢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这些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而且能不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并不取决于外在条件。

她知道,谢殊用她的用意。

长公主很强,她不否认。

尊贵的出身就注定了,长公主无法低下高傲的头颅,真正以妻子的身份,和燕长青相处。

因此,燕长青才需要一朵温柔的解语花。

长公主所不能做到的,她都可以。

卢蕴的目光,落在了秦瑶光身旁的燕长青身上。

他还是那般俊美,俊美得令她心颤。

可惜,他如今是旁人的夫君。

身边人纷纷起身迎了上去,向秦瑶光和淳宁见礼。

卢蕴微微抿唇,紧随其后。

起身之际,她故意慢了些许,脚步微跄。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才堪堪稳住身形,好一个弱不禁风的美人之态。

卢蕴留意到,燕长青往她的地方瞥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不由心头大喜。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童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姨姨,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怎么连站都站不稳?”

众人的视线,立刻聚焦到她身上。

她这个春日宴的目的,前来的宾客差不多都心头有数。

见了她这等作派,那些当家主母嘴上没说,脸色却都不大好。

像极了家里那些狐媚子姬妾。

卢蕴面皮发烧,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站在她跟前,正仰着头望着她。

哪里来的小孩子?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不方便斥责,更不方便解释。

正想着措辞,那孩童再次开口:“是不是体虚,有没有头晕耳鸣、腰酸畏寒之症?我替你诊诊脉,要是肾气不足、命门火衰,会影响生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