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书中所写的,燕长青在复仇成功后自绝于她的坟墓前,竟是这等真相。
血祭之阵。
这个名字,光听听就觉不祥。
过程一定很艰难,否则辨尘大师不会如此郑重地跟他确认多次。
原来,竟然在那个时候,他就爱着自己。
爱着一个骄横跋扈的、总给他拖后腿的、肆意妄为草菅人命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长公主,难道不是活该神憎鬼厌、众叛亲离?
就连她在看书时,明知长公主是被人利用挑拨才性情大变,却对她无法产生任何同情之心。
从刚刚瞥见的片段中,让她还不知道全部真相,也能推断出她能在现实世界的降生、成长,全都有赖于辨尘口中的血祭之阵。
那个燕长青为之付出了生命的阵法。
想来,她会看见原书,也并非偶然。
她能回来,更是和辨尘大师脱不了关系。
燕长青,他好傻。
连她都鄙夷的自己,有何值得他深爱之处?
她眼中的泪悄然滑落,如同清晨花瓣上晶莹的露珠,反射出月色清浅的光。
燕长青心头一痛,忙将她拥入怀中,手掌不断拂过她的后颈。
“这是怎么了?”
“是我惹你生气,你打我骂我就行,怎么自己哭了?”
秦瑶光摇了摇头,伸出双手环抱住他劲瘦的腰,将脸埋在他胸腹处,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不是生气,是心疼。
燕长青想要低头察看她,却被她紧紧抱住。
只好由得她去了。
秦瑶光心里情绪翻腾,除了对燕长青的心疼,还有明了真相后的迷惘。
让她难受。
原来,她真的就是书中那个执迷不悟的长公主。
这让她从情感上,很难接受。
可这是事实。
她以为的肌肉记忆,都是自己原本就会的。
她以为的记忆,正是属于她本人。
她竟然,活成了她最不屑的那个人。
可是,前尘往事似云烟般她全都忘却,在现实文明世界生活了几十年的记忆鲜活如新。
她以为的自己,不是真的自己。
她赖以生存的三观,隐隐有了崩塌的趋势。
她委屈得像个孩子,崩溃大哭。
又顾虑着怕声音传出扰人清梦,不敢出声。
她的眼泪,浸湿了燕长青的衣衫,让他又慌又心疼。
“瑶光,瑶光……”
他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轻声问:“你这是怎么了?”
从她的情绪中,他感觉到了,这绝不是因为卢蕴之事在生气。
她很伤心。
该怎么哄她才好呢?
想了想,燕长青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坐到她之前的位置上,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帕,动作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
“别哭了,我带你出去玩可好?”
“去,去哪里?”秦瑶光哽咽着问。
“去小雁塔。”
燕长青说着:“前几日我骑马从那里路过,瞧着杏花林的花快开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现在?”
秦瑶光扬起脸,透过朦胧泪眼看着他。
“嗯。”
燕长青点点头:“就现在。”
虽然不知夫人为何事伤心流泪,但出门走走应该总是不错的,能换个心情。
他记得,夫人她喜欢在空中飞翔的感觉。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用另外一只手替她擦着眼泪。
月光下的樱草色明朗几分,秦瑶光眨了眨眼,看清丝帕上那朵熟悉的绣花。
!
这张丝帕?
正犹疑间,燕长青好像察觉了什么,不动声色地一缩手,将丝帕卷回掌心。
他心虚的动作证实了她心里模糊的猜想。
秦瑶光忘了伤心,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他,从他手里慢慢扯回这张丝帕。
“瑶光,你听我说……”
被她抓包,燕长青颇有一种在课堂开小差被老师点名的错觉。
秦瑶光微微眯眼,确认了这条丝帕就是之前丢失的那条,谷雨还特意问过她。
“你想说什么?”
她伸出食指戳着燕长青坚硬的胸膛:“你为什么偷偷藏着我的帕子?”
“我……”
燕长青张口结舌,好半晌才道:“我见不着你,又想你,随身揣着它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还委屈上了。
秦瑶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种行为在现代有个词叫——变态。
忽然,她美眸圆睁,脱口问出:“你,你不会用这张丝帕做了什么吧?”
她的视线,不可控制地往下方移去。
燕长青被她看得一惊,缓慢地抬起头来,语气慌张的解释:“不不不……绝对没有,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我只是贴身揣着它,偶尔闻闻味道,真的没有干别的事。”
在他心里,她就是天上的仙子。
哪里敢亵渎她的随身之物?
就算忍得快要爆炸,他也不会使用这张被他偷偷藏起来、珍之爱之的丝帕。
秦瑶光悄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斜了他一眼,心底忽然起了戏谑的心思。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闻?”
她将丝帕还到燕长青手里:“我想看。”
燕长青无奈,只得握着丝帕凑近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将他曾经做过的最羞耻的事,在她面前演示了一遍。
然后,不敢睁眼,等待着她的宣判。
唇瓣上,传来柔软的触感。
燕长青不敢相信地张开双眼,对上一双刚刚被泪洗过而格外明亮的双眸。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秦瑶光便往后退去。
“走吧,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杏花林吗?”
她起身离开,借着月光打开立柜,取了一套新做的胡服出来。
宽袖大袍固然美丽,外出时显然胡服更加便利。
春日还未到时,她就让绣房做了春装出来,孩子们也都有,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瞥了一眼燕长青,秦瑶光抱着衣服朝着屏风走去:“我先换件衣服。”
“啊……”
燕长青朝她伸出手,欲言又止。
他想说,哪怕是在夜里,其实屏风也根本阻挡不了他的视线。
可他声音很低,秦瑶光并没有听见,径直走了。
燕长青放下手臂,手指在身侧蜷了蜷。
屏风后,秦瑶光开始宽衣解带。
夜色朦胧,她的身影纤秾合度,一弯腰、一抬足,每个动作都在诉说着无声的诱惑。
怦怦。
怦怦。
燕长青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