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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瑶光忙对谷雨示意,让她拿了一条宫绦出来,替小孩系住裤子。

接过青玉印章,翻过来一看,上面用小篆刻着一个“崔”字。

直觉告诉秦瑶光,它应该属于老宁国公所有。她和燕长青对视一眼,看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

两人半点不意外。

这个印章并非被正式使用的,而是一枚私章。

燕长青微微颔首,道:“胡嬷嬷去的那家当铺,是崔家二夫人的产业。”

这几日,他早就把这些事情调查清楚。

“幸好。”

秦瑶光点点头。

多亏有几分运气在,要是被其他人碰见,胡嬷嬷的下场,只会更惨烈。

哪里还会留得一条命在?

以当年杀人放火来灭口的手段来看,幕后凶手显然没有想要留下任何一个活口的意思。

只是,这份推测,两人都不打算当着胡嬷嬷的面说出来。

怕是会吓坏了老人家。

整件事,只有胡嬷嬷是局外人,恐怕那人也没有想到,产妇竟然会把如此要紧的物件,托付给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稳婆。

也因为这样,让胡嬷嬷逃脱了他们的视线。

让胡嬷嬷和她的家人,凭借对危险的直觉,谨小慎微的置身事外。

“嬷嬷,你还记得当初见到的那个胎记吗?”

胡嬷嬷点了点头:“记得。”

纵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由于当时场景太过惊险,那一幕犹如刻在她脑子里一般。

几十年都未曾褪去。

秦瑶光让寒露去书案那里取来纸笔,用琉璃笔蘸取了一抹胭脂红墨,按胡嬷嬷所描述的大小,在纸上涂抹了一个红色印记,给她看。

胡嬷嬷见了,用手指着图案道:“殿下,这里要突出来一些。”

秦瑶光根据她所言改了两回,干脆把笔递给她。

胡嬷嬷诚惶诚恐地捧着这支流光溢彩的琉璃笔,满脑子都是这么贵的东西,要是被她不小心摔碎了,可赔不起。

别说画了,捧着笔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瑶光见状,便让寒露去另取了一支羽毛笔来。

胡嬷嬷这才根据脑子里的记忆,把那块胎记完善了一下。

大小差不多,整体呈现出不规则的椭圆形,右侧边缘下方还有一块如水滴般的小圆点。

不是什么诸如梅花、心形这种特殊胎记,但如果见到一定就不会认错。

收起纸笔,秦瑶光看着胡嬷嬷,态度温和地问:“嬷嬷,我问问你,想回乡还是留在京里?”

“若是回乡,我替你把老宅给修好,再送你百亩良田,每年你只管收租子就好。”

如此一来,也不愁营生,就能好好把孙子带大。

胡嬷嬷颇为意动,嘴唇翕动了几下。

她还未开口,秦瑶光又道:“唯有一点,就连我也不确定,往后会不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胡嬷嬷回乡,她就算想护着,也鞭长莫及。

总不能因为这个可能性,长期派出护卫守着。

胡嬷嬷往京里走的这一遭,她也就暴露了,后面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想留在京里,不妨就在我府里,我替你养老。”

她的长公主府,不在乎再多养一两个闲人。

不过,毕竟是胡嬷嬷自己的人生,她提出这两条路,让她自己选。

胡嬷嬷看着自己的孙子,犹豫不决。

一方面,故土难离。

一方面,是京城的花花世界。

进京这一趟,她才大开眼界,原来这世界上不止面朝黄土背朝天,还有如此繁华的城市。

她拽着孙子的手,最后下定决心。

既然有机会,就不能让她的孙子回到村子里,过那种日复一日靠天吃饭的日子。

“殿下,草民求您收留!草民身上还有力气,孙子也是能下田做农活的。”

说着,胡嬷嬷又要跪下去。

她不知道长公主府需要什么人,她唯一有的,就是庄户人家的力气了。

秦瑶光忙让谷雨把她扶起来,温言问道:“你孙儿可起了名?”

在农村,许多孩子都只起个小名叫着。

如果有机会开蒙,才会请私塾先生起个正经名字。

如果没有,有些就是小名加上姓氏做了名字。讲究些的,会在成亲前花钱请先生起个名。

所以,秦瑶光才会这么问。

胡嬷嬷一听,就知道有戏,忙道:“他叫大壮,求殿下给个名字。”

她不识字,不懂那些文绉绉的礼数。

秦瑶光急着要见她,就没有让人提前教过她礼仪,说话间就不大有分寸。

这些,秦瑶光都知道,自然不会和他计较。

只沉吟片刻,她便道:“他姓黄,不如就叫黄旭如何?”

秦瑶光补充解释:“取一个旭日的‘旭’字,象征着光芒和希望,和姓相合。”

如今,胡嬷嬷就剩下孙子这个命根子,可不正寄托了她全部的希望吗?

胡嬷嬷大喜,忙拉着孙子一起下跪磕头,口中连称谢殿下赐名。

这一回,秦瑶光没有让人拦着他们。

待他们起来后,又问过黄旭是否开蒙。

得益于那锭黄金,胡嬷嬷一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要不然那场突如其来的雹灾,家里已经准备好束修银子,准备开春后就送黄旭去上学的。

如今,自己既然接纳了祖孙二人,就要对孩子的未来负责。

胡嬷嬷还好,只要替她养老就行。

黄旭不同,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就这样荒废了未来。

秦瑶光更不打算让他在府里干活,府里不缺这一个小厮,胡嬷嬷选择留下来,不是为了让他的孙子成为家奴的。

还得让他上学。

然而,至少在目前,胡嬷嬷祖孙不宜外出。

思前想后,她吩咐道:“去逐风院,让元安来一趟。”

这会儿,逐风院里正在上课。

不过,燕元安功课好,少上这一时半会儿,不影响。

母亲相召,燕元安来得很快。

“儿子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燕元安规规矩矩地见礼,仪态端方,小小年纪已颇有君子之风。

黄旭躲在胡嬷嬷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大哥哥,心生羡慕。

燕元安穿着一袭石青色儒袍,腰间的黛青束腰上坠着一块通体无瑕的白玉环,长发用白色缎带系住,其余的披散在肩后。

通身气度,非常人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