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老五回答得格外响亮,后退几步,牵着老三的衣角乖乖等待着。
长幼有序。
秦瑶光拿起写着“燕元安”的花笺,递给老二,轻声道:“孩子,平平安安,就是母亲对你最大的期盼。”
老二心头一震,一双黑眸无端端幽深了几分。
难道,母亲知道?
要不然,怎么会给他的名字里,用了“元”这个字。
但他的生辰,只有那个从小带着他的养母知道。
养母死后,这世间应当无人知晓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可是……
母亲既然是菩萨降临,她知道也不足为奇。
望着秦瑶光柔和的目光,老二用双手接过她手里的花笺致谢:“孩儿多谢母亲赐名。”
不论怎样,他知道母亲对他没有恶意,这就够了。
“元安。”
秦瑶光轻轻唤了他一声:“往后要好好的,敬兄长、爱护弟弟妹妹们。”
“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是极认真的承诺。
秦瑶光就内心笃定,这一世的燕元安,不会再背叛兄弟姐妹。
“燕时宴。”
她把写着老三名字的花笺递到他手里,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他掌心的伤疤上。
伤口已愈合,却留下粉紫色的丑陋疤痕,在他掌心蜿蜒。
和他修长白皙的手掌,格格不入。
感受到她的目光,燕时宴微微蜷起手指,用花笺遮挡住那条疤痕。
“你答应我的事,还记得吗?”
秦瑶光所指,是他承诺过不再伤害自己这件事。
燕时宴有些紧张地垂下眼帘,不敢正视她的目光,低声道:“母亲,我做到了。”
他并非没有出现过自残的情绪,但他都克制住了。
儿时的经历,噩梦般的缠绕着他,让他不得安宁,如影随形。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偶尔才会出现一次。
但自从答应了秦瑶光,他哪怕心里难受,也会努力克制住,用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而非自残。
说着,为了印证他的话,他便伸手,想要卷起袖子来,给她看自己的手臂。
秦瑶光动作轻柔地按住他的手:“我信你。”
燕时宴那如鸦羽般的睫毛一颤,漂亮的眼瞳浮起一层薄薄雾气,浸润在水光之中。
“时时开怀,言笑晏晏。”
秦瑶光看着他,嗓音柔和:“是你名字的含义,也是为母对你的期盼。”
燕时宴眨了眨眼,泪光纷乱。
“好。”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语气却很坚定。
“好孩子。”
知道他要强,必然不愿自己看着他哭,秦瑶光拿起最后一张花笺,蹲下来递给老五。
“你认得上面的字吗?”她笑着问。
老五低头,一个字一个字看去。
“燕”字他是认识的,他看见大哥和四姐写过他们的名字。
“阳”字他学过,只有“锦”字有些拿不准。
“燕锦阳。”
秦瑶光指着名字对他说:“我们家小五,是要好好被对待的呀!”
“燕锦阳!”
他的小手抓着这张花笺,高兴得手舞足蹈:“我好喜欢这个名字!谢谢母亲起的名字!”
燕锦阳毫不掩饰的快乐单纯又真挚,感染着所有人的情绪。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他朝秦瑶光招招手:“母亲,您低一点。”
秦瑶光不明所以,弯腰重新靠近他。
“吧唧!”
燕锦阳亲了她好一大口。
“母亲,我好喜欢您!”
孩子表达爱意,是如此直接。
秦瑶光惊喜的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搂住他,往他奶呼呼的小脸蛋也亲了一口。
谁让他最小呢?
不用避忌那么多,可以肆无忌惮的宠着。
燕锦阳被她亲得“咯咯”直乐,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别提有多可爱了。
看得几个大孩子在心头暗暗羡慕。
恨不得自己也能直接小个好几岁,可以扑到母亲怀里撒娇。
燕长青捻了捻手指,发现他有些嫉妒。
嫉妒燕锦阳可以跟她如此亲近。
送完见面礼,孩子们又得了名字,这顿家宴在欢声笑语中圆满结束。
白露和冬青带着男孩们回转逐风院,秦瑶光牵着燕吉音的手,走在回去华沐堂的路上。
灯笼从廊下投下温暖的光影,将燕长青站在原地的身影拉成长长的黑影。
回到卧室,时间尚早。
让谷雨多点亮一盏烛台,秦瑶光从书坊里送来的新出的话本子里挑出一本来,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要是以她原本的看书速度,这些话本子实在不够看。
以至于让她在每次看的时候,都格外珍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
仿佛刻意放缓阅读速度,话本子的内容就能多出来一些似的。
“主子,该安歇了。”
谷雨看了一眼漏刻,轻声提醒。
秦瑶光“嗯”了一声,才依依不舍的放下手里的书,由她伺候着歇下。
只是,或许是因为混乱了作息的缘故,白日里睡得太足,秦瑶光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有丝毫睡意。
香炉里燃烧的香片都燃尽了,一室幽香。
秦瑶光干脆起身,披上外袍点亮烛火。
听见她的动静,睡在外间值夜的寒露手里握着烛台,轻手轻脚的揭开帘子进来。
“殿下,可是口渴了?”她轻声问。
秦瑶光摇摇头,吩咐道:“替我穿衣。”
她睡不着,想起来坐坐。
以她在现代时的经验,消耗一些精力后,应该就好睡了。
穿好衣裳,秦瑶光来到书案前。
正想提笔作画,听见窗外传来的呼呼风声里,多了一些什么。
让寒露推开窗,洁白的雪花在夜色中轻盈飞舞。
秦瑶光伸出手指接了一片,兴致盎然道:“我们出去走走。”
冬夜寒冷,寒露把秦瑶光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跟着她出了门。
夜色中的长公主府,并非全然黑暗。
廊下有照明的灯笼、院中石台中点着油灯。
朦胧夜色中,雪花如同柳絮般轻轻飘扬,静谧无声的美丽着。
雪夜里的长公主府,别有一番味道。
不知不觉间,秦瑶光走出华沐堂,来到小湖边。
她没有去水榭,只沿着湖岸慢慢散步,感受这份来自心灵的放松。
“寒露,你回去一趟,替我把琴拿来。”
此情此景,她忽然有一种想要抚琴的强烈冲动。
“可是殿下……”
寒露不放心。
这大晚上的,她要是走了,岂不是就只有殿下一人?
秦瑶光笑道:“在我的长公主府,能有什么事?”
“是。”
寒露匆匆离开,秦瑶光信步往前走着。
就这么走了十来步,她听到从湖面上传来有规律的“哗啦”水声。
而且,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