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光眉尖微蹙地看着他,一双美眸里全是疑问。
燕长青低声道:“放心,交给我。”
他声音不高,却充满让人心安的力量。
自从穿书以来,秦瑶光都靠自己想办法,来应对所有难题。
第一次,有人替她接过肩头的担子。
这种突如其来的轻松感觉,让她内心涌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秦瑶光点点头,把事情交给燕长青。
这边的动静,全都落在鬼门门主眼中。
他一直约束着手下,安静的做个旁观者,就是想看看,长公主府还能拿出怎样的实力,跟他换曲梁这个人。
对他来说,怎么都不亏。
不介意多花些时间等待。
见燕长青走近,他微微颔首,等待对方的出价。
只要付出足够代价、让他足以服众,就可以让他们把曲梁带走。
不料,却见燕长青把掌心一翻,露出一枚他握在手中的一枚黄铜小令牌。
看起来,这块令牌很是有些年头了。
黄灿灿的铜牌泛出经历过岁月的柔亮光泽,令牌中间,赫然是一簇绯红色的火苗,无声跳跃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蚀刻而成,那红色鲜艳如昔,浓艳如血。
鬼火令?
门主瞳孔一缩,心神巨震。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戴着鹰羽面具,方不会泄露内心激荡的情绪。
鬼门的历史,比大景朝还要久远。
在创始之初遭遇了巨大困难,幸得三位贵人相助,才得以生存下来,在京城立足。
首代鬼门门主铸造三枚鬼火令,赠予那三位贵人。
凡持鬼火令者,不论来者何人,均有要求现任门主做任何一件事的权利,门主不得拒绝。
哪怕,这件事会让鬼门上下付出巨大代价,也必须完成当年的允诺。
哪怕,让门主自绝于当场。
对鬼门这个隐藏于京中,如影子般的江湖门派而言,“守诺”是他们的生存之本。
他们接纳各色人等,不问来历。
只要投靠鬼门,就可以前事不咎,得到庇护。
他们提供鬼市这个平台,让各方人士交易一切能交易之物,并且保证交易者在鬼市内的安全。
这一切的基础,是信任,也是鬼门生存至今的基础。
整个江湖,都知道“鬼火令”的存在。
在漫长的时光里,鬼火令曾经出现过两次,每一次都让鬼门全力以赴、伤筋动骨。
正是这份信誉,让鬼门立足于江湖之上,传承百年。
还剩下最后一枚。
这枚鬼火令,是悬在门主头上的一柄利剑。
不知何时会出现,不知会面临怎样的挑战。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鬼火令出现的场景,从未想过来得如此轻易。
不止是门主,跟着他来的有好几名都是鬼门堂主、长老。
此刻,看见燕长青手里拿着的鬼火令,恨不得从眼睛里长出钩子,把令牌给勾过来。
感受到手下的躁动,门主缓缓举起右手,场面重新恢复平静。
见他们明白鬼火令的重要性,燕长青才说:“门主,我们带走曲梁,令牌留下,可否?”
“当真?”
门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梁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几步抢到燕长青跟前,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鬼火令。
“不……”
他浑身都在颤抖,从眼睛里涌出泪来:“不,我这条贱命不值得。”
何德何能?
敢问,他何德何能?
秦瑶光哪怕不知道鬼火令的来历,从众人的反应中也能揣测一二。
她微微一笑,慢声道:“世间万物,有何值与不值?”
“既然你已经是我孩儿认定的师傅,那就值得。”
如今,门主的眼里哪里还有曲梁?
他看着鬼火令,回答燕长青道:“可,完全可以。”
“不过,能否先借我一观?”
在此之前,他需要先确认鬼火令的真伪。
“好。”
有这么多人做见证,燕长青完全无惧他会强抢。
除非,鬼门丢弃他们赖以为生的信誉。
再说了,哪怕对方人手众多,他想抢回一个小小令牌,不在话下。
燕长青轻轻一抛,鬼火令落入门主的手中。
门主暗暗运起从一代代门主手中传承下来的独家功法,将真气注入令牌。
众目睽睽中,令牌上腾起一朵红色的火焰,宛如莲花盛开。
是真的!
只有真的鬼火令,才能拥有如此异象。
鬼门众人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他们再也忍不住内心的震惊。
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能在今日目睹鬼火令重现江湖。
门主看着那朵火莲花,双眼眨也不眨:“好,人你们带走。”
他收回内力,把令牌贴身收好,看着燕长青道:“今日,我鬼门收回最后一块鬼火令,也不能占你便宜。”
门主把手伸进怀里,摸出来一块款式跟鬼火令一模一样的令牌,除了上面没有那朵用红色蚀刻出来的火焰。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阴刻的小篆“令”字。
他把这块令牌递给燕长青,道:“无论是谁,持这枚令牌者,就是我鬼门的贵客。”
交易,最讲究“公平”二字。
用鬼火令交换一个曲梁,摆明了是鬼门占了大便宜,他总要再给出点添头。
“好。”
燕长青干脆利落的收下,拱手道:“早就听说,门主乃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抚掌大笑起来,气氛轻松。
当门主询问怎么称呼时,燕长青面不改色的报出“常震”两个字。
鬼门门主果然知情识趣,知道这定然是化名,却也没有多问一句。
“常公子难得来此,不如由我做东,请你们畅游鬼市?”他发出邀请。
燕长青看了一眼秦瑶光,见她微微摇头,便推辞道:“我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是不给门主添麻烦了。”
“好。”门主知道他们的心情,立刻吩咐左右:“送贵客们离开。”
“是!门主。”
两刻钟之后,一行人离开地下城,重新回到那个“赏月听风”的招牌下面。
地下再怎么奇特,始终是地下。
现在,就连冬夜寒风更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出来啦!”
老五欢呼一声,在原地转了个圈,雀跃得好似刚刚从笼中放出来的小鸟。
见他如此,曲梁心生愧疚。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救了他性命的,竟然是这个被他掳来的小小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