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光“哦?”了一声,颇感意外地问:“妹妹,你想怎么帮我?”
一直以来,她都在替淳宁撑腰,助她逃离卢亦的pUA魔掌。
眼下,她竟然能帮上自己了?
吾心甚慰。
“姐,”淳宁甜甜地叫了她一声,“你不是让他们识字吗?昨儿我去瞧了瞧,二哥儿学得最快,还没人教,只能自个儿琢磨。”
“他教弟弟妹妹们倒是认真仔细,孩子们也听他的。”
淳宁把她看到的说出来,提议道:“不如,我去教二哥儿,让他去教底下更小的,您看如何?”
“那当然再好不过!”
秦瑶光高兴得一把抓住淳宁的手,道:“以妹妹的才学,教几个孩子,又有何难?”
淳宁和秦瑶光一样,接受的是最正统的皇室公主教育,不兴“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
四书五经都是通读了的,不说有独到见解,教几个孩子简直是大材小用。
“只是……你不介意?”
这五个孩子如今的身份,正经贵女都看不上。
这也是为什么,秦瑶光会废物利用的让肖氏去给他们启蒙的原因。
只因他们身份太过尴尬,又都是零基础。
外出求学恐遭受白眼,延请老师上门,那些爱惜羽毛的儒生,如何肯?
以淳宁的嫡出公主身份,太屈尊了些。
淳宁笑容真挚:“姐,您都说到哪儿去了?为了替妹妹我出气,您白白担了一身恶名,我替您分忧这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这几个孩子我瞧着实在喜欢。抛开他们的身份不谈,一个个都是懂得感恩的。”
都说危难时见真情。
平时还不觉得,今日皇姐跌入山洞后,几个孩子各自的反应,她都看在眼底。
不枉皇姐如此相待。
秦瑶光仔细想了想:“妹妹一番心意,我都是知道的。只是,若回了京,你是一府当家主母,哪里有这等闲暇来教二哥儿?”
在别院时还好,她要继续完成那幅《八仙贺寿图》,而淳宁横竖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淳宁浑不在意:“我那府上哪有那么多事?要不然,我能跟您来别院?”
府里的事,她一向不大管。
之前,外院就交给卢亦,内宅她又不想见到那些莺莺燕燕,就管自己住的正院,管住银钱就行。
如今有了皇太后给的赵蕊,她就彻底成了甩手掌柜,万事不用理会。
她把府里情形一说,倒惹得秦瑶光好一阵羡慕。
“你倒真是富贵闲人命呢!”
秦瑶光给了她一指头,笑道:“亏我还替你操心。”
“那是姐姐你心疼我,妹妹哪能不知道呢?”
淳宁就着她的手指,厚着脸皮蹭了蹭:“我还想着,哪怕回了京,每日也是要来您府里跟着青柏练功的。教导二哥儿,这不就是顺道的事儿?”
秦瑶光诧异地看着她:“你不是,最厌喝那药茶?”
淳宁眼底浮起惆怅之色来:“跟在皇姐身边这些时日,我才知道这二十多年,竟是白活了!”
“小时候不懂事,长大了也没活明白,嫁了人还劳累母后和姐姐替我操心。”
淳宁仰起头,看着秦瑶光道:“姐,我要再活不明白,就枉为人了!”
那药茶味道再怎么难入口,经过这几日的晨练她也明白过来,都是为了她好。
才练了这短短时日,她的身子骨就好了不少,再不会跑几步就险些要晕厥。
在宫中时,还可以依靠母后的庇护。
可开府嫁人后,就都得靠自己。
要不是有皇姐出马,至今还被那可恶的卢亦给哄骗得找不着北了。
一旦明白过来,她对卢亦就再也没有了滤镜。
哪怕他对自己温柔小意起来,竟是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在京中,淳宁原就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知己好友,如今只想多跟皇姐待在一块儿。
每每皇姐教孩子时,她在旁听了,也颇有醍醐灌顶之感。
见她的神态,秦瑶光就知道,这些日子没有白白将淳宁带在身旁。
“妹妹想明白了,我这儿也就放心啦。”
秦瑶光笑眯眯道:“从今往后啊,我们姐妹二人就是一条心,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先皇和皇太后的嫡亲血脉——废材三兄妹,到了现在,她穿书而来占其一、幡然醒悟的淳宁占其二。
剩下的,便是那位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了!
不过,秦瑶光不打算去点醒他。
对皇帝而言,在如今的局势下,糊涂比聪明更能保命。
惊心动魄的一天总算过去,这一日,温泉别院里的人们,睡得都比往日要更早一些。
秦瑶光倚在床上,看了一册话本子,仍意犹未尽,让寒露再给她拿一本来。
寒露捧着一小盅参汤上前,劝道:“殿下,将这口汤喝了,就歇下吧。”
喝汤没问题,可话本子那个故事,正看到紧要关头呢!
不看后面的情节,这哪睡得着。
这个章节给断得来,也太销魂了!
原来,从古到今的作者,都深谙断章之道啊。
一口气把参汤给干了,秦瑶光只拿眼看着寒露:“还早着呢。”
寒露无奈:“殿下,您今儿可是伤着呢。虽无大碍,却也应早些安歇才是。”
秦瑶光伤得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头上撞到的那个肿包。
身上的淤青虽然看着挺吓人的,用现代的医学术语来讲,就是个“软组织挫伤”,养养就能恢复。
然而,被她吓坏的众人,俨然将她当做了国宝一样将养起来,让秦瑶光几乎疑心,自己是否命不久矣。
寒露分明是最乖巧的一名侍女,竟也不依她。
秦瑶光抱着枕头耍起了小性,道:“那你念给我听,总可以了吧?”
寒露这才去取了后面一册,坐在脚踏上,轻声给她念起书来。
夜色中,温婉的声音自有一种催眠效力,让原本兴致勃勃想要知道故事后续的秦瑶光,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寒露又念了好几页才放下书册,替主子掖好被角、熄灭了烛火,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揭了帘子来到外间,寒露披上外袍,轻轻推开门,来到廊下。
几盏灯笼,老二负手而立。
他身旁站着月鹭,青石台阶下,跪着周清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