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千提前了大半个月布局,购买今年秋天徭役的名额。今年衡州府为了应对苗猺之乱再次反复,向湖广道及朝廷申请了自主征调民夫修建关隘堡垒的权限。
因此,原本秋收之后才开始的徭役提前到了夏收后。
正因为如此,也只有提前布局徭役名额,方能给县丞孙永胜充足的腾挪空间。若是,此时在去县衙打点,恐怕就要困难许多,所需费用也要高出许多。
绕是如此,打点所用的费用也是不少。听完许三千的话,谢秀儿此前对许三千的成见立马烟消云散。
在此之前尽管许三千三番五次的前往她家中送粮送钱,谢秀儿都始终觉得许三千就是个笑面虎一般的奸商,而如今,她不知不觉,感到许三千的笑容是那么的正义。
她却是不知,许三千为陈友河打点免除徭役所花的费用,全是陈新泉个人所出。
与许三千告别,陈新泉要拉着母亲去几个铺子之外的桐江铁铺。桐江铁铺是月初才正式在圩里开设的铁器作坊,衡州府特批给予的铁器制作许可。此前桐江铁匠铺一直在桐江村经营,自有桐江村民上门购买各类农用,家用铁器。
而现在,桐江铁铺在聂铁房隔壁不远处增加了一间制铁铺子,面向整个梅沙圩的百姓售贩常用铁器。
刚走到桐江铁铺门口,陈新泉便看到小舅谢昌平从街对面走过来。
谢昌平也看到了走向桐江铁匠铺的大姐和外甥。
“大姐,这是要买什么呢,怎么还带着石头来赶集了。”
谢昌平心中疑惑,一个时辰之前,姐姐才和自己一块离开梅沙圩。这么快姐姐又赶来圩里,而且还带着小外甥一块来,莫不是她们有什么需要采买的,还是说姐夫服今秋徭役的事儿已经定下来了。
“石头,你要买什么?舅舅帮忙把把关。”谢昌平笑着对陈新泉说道。
谢秀儿见小弟出现在街铺却并不奇怪。说到底还是梅沙圩不过是个两三条长度不过两里半的小集市。若不是有一个江岸码头,此地不过也是个普通的小村庄。
小弟在圩里担任巡检司第二队副统领,巡街,这才是常态。
“这个臭小子,他一个人跑来这圩里采买。我是一路追着他来的圩里,这才刚找着人呢急死我了都。”
谢秀儿简要讲了一下,自己重返梅沙圩的过程。
陈新泉苦着脸没敢正视谢昌平,心里担心小舅再训斥自己。
“哦,一个人走来的!”谢昌平却好奇的看着小外甥,语气中满满的喜欢。
闻言,陈新泉点头。
见外甥点头谢昌平呵呵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喜滋滋的道:“可以呀!这身体素质,能够一个人独自走完十一二里路,却不叫苦不叫累,这身子比前些日子强太多了呀。”
听舅舅这么说,陈新泉眼睛一亮,他太高兴了。小舅这是没有责备自己,反而夸奖自己呢。
“不过,这种事儿可不能常干。以后出门必须得告诉你爹娘和长辈,若是有什么意外可要急死家中亲人的。”
见外甥脸上多云转晴,谢昌平补充了长辈该有的叮嘱。
“恩,我记住了。”
陈新泉赶忙点头答应。
“你这么急着赶来圩里,可是有什么喜欢的物什要采买,告诉小舅,小舅给你买去。”
“这个,小舅我要做这个东西。”
听到小舅说要给他买东西,陈新泉赶忙从书包里探出那拳头般大小的齿轮给小舅看。
谢昌平看到外甥手里的铁疙瘩,两眼放光。他盯着陈新泉手中的齿轮看了一眼,便道:“这个东西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从别处得来的?”
“这东西是齿轮,书本上就有所记载,不过书中所记都是木制的齿轮。小舅,我要制一套铁制的齿轮。你帮我问问桐江铁匠铺能不能打制一套出来。”
听到外甥的话,谢昌平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一股无形的气势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开来。
“走吧,咱们进去说。”谢昌平不答外甥的话,牵着他就往桐江铁匠铺走。
“姐,进来说话。这里是三房的铺子。”
谢秀儿点头,跟着进了铁匠铺,她没注意到小弟眼神的变化。
“铁山,你忙,我和姐姐说会话,一会再与你聊。”
进到铁匠铺,铺子里的大师傅谢铁山迎出来,谢昌平却忙开口打住。
谢铁山只好笑着朝谢秀儿点头。谢秀儿颔首回应。
“石头,这东西可不是铁器,你知不知道做这个齿轮用铁做出来是用不了的?”
谢昌平盯着陈新泉的眼睛说道。
“小舅,你见过这东西?”
听小舅这般问话,陈新泉心中大喜,他语气无比兴奋的问道。
谢昌平点头:“是的,我见过,不过不是铁制的。我见过的也是木制的齿轮。”
“太好了,小舅,你知道谁能将这齿轮制成铁齿轮吗?”
“不知道,我只见过木制的齿轮,且比这个齿轮大许多。”
“不过,你可以问问铁山能不能将齿轮做成钢制的。铁制齿轮根本没法用,太脆,容易崩齿。”
谢昌平一脸严肃的说道。说完还不忘看向身边的姐姐。
“钢,铁……铁……钢。”听小舅舅这么说,陈新泉脑子里忽然想起什么,他口中低声喃喃念叨起来。
随后,两只眼睛忽然亮淌起来。
“你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木制的齿轮吗?”
谢昌平说完,也不等小外甥开口便又出声问道。
“哦,小舅是在何地见过木制的齿轮?”
陈新泉还真没想过小舅是在何处接触过齿轮。他倒是知道,聂铁房的匠人没见过这种造型的器件。当初画了齿轮的样式给聂铁房匠人,他对这造型奇特的物件也感到很惊奇。
这时听小舅舅问起,心里也想知道小舅舅在何地见过齿轮。
谢昌平伸手摸了摸外甥的耳朵,那里正红着。谢秀儿一把给儿子的耳廓给揪的极重。此时耳廓充血严重,赤红如血。
谢秀儿听弟弟这么问心里也想听听这个造型怪异的东西是在何处出现过。
她自是从没见过这等新奇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