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勇?”
萧红衣看着赶到近前的残兵败将,忽然瞧见当初在大柳树村与自己分兵追杀的副将彭勇,同样也在队伍之中,便再也不会上对面虎视眈眈的黎飞羽,连忙上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彭勇浑身浴血,一副筋疲力竭之状,轻声叹道:“我将那不男不女的玩意赶下了山崖,本想着尽快与将军汇合,可好不容易找到了驻扎在后方的一千五百人,却发现他们全都中毒惨死,粮草器械也都被洗劫一空,而后我又去追赶准备前来支援的一千五百人,结果刚一回合,就遇到埋伏,对方有强弓劲弩,又提早埋伏在必经之路上,弟兄们本就弹药不多,结果就被打散了,伤亡惨重啊!”
萧红衣闻言,顿时倒吸一口气,转头看向黎飞羽。
黎飞羽剑眉一挑,正色道:“我的人马全在此处,更没有害你的必要!”
萧红衣深吸一口气,继而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中年人,淡然问道:“鬼臾区?”
中年人面色一僵,随即拱手笑道:“在下孟伦,只是一介白衣,在泰安府略有些才名,被破格提拔到军中留用,直到现在寸功未见,依旧是无名小卒,将军恐怕是认错人了!”
萧红衣双眼微眯,认真分析着眼下的局势,发觉自己虽然身在北境,却落得个断水断粮,身陷重围,后无援军的境地。
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绝对不会掣肘自己的大将军,另一个就只能是大将军口中的鬼臾区了!
可无论那中年人承认与否,萧红衣自知已经无力回天。
毕竟这关东山一直在镇北将军府的掌控之外,同时也是滋养鬼臾区的温床,眼下已经陷入不利之境,再做强求,也是无力回天。
“带上弟兄们的尸身,撤!”
萧红衣一番深思熟虑后,沉声下令道。
彭勇闻言,不禁叹道:“可是您的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红衣打断了彭勇的话,正色道:“眼下山外的补给中断,定然是军中出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尽快整顿军中细作,以图下次进山剿匪时,不会再受掣肘!”
“是!”
彭勇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带点头领命,随着大军一同撤离。
而对面的黎飞羽眼见萧红衣撤军,便也没有横加阻拦,并且挥手示意大军后撤,给萧红衣所部让出腾挪的空间。
随着远东精锐离去,眼中透着算计的孟伦暗自一笑,随即对黎飞羽问道:“你真能放弃轻松立功的机会?换句话说,你真不怀疑他是杀良冒功的坏人?”
黎飞羽摇了摇头,正色道:“他的手臂是最近刚断的,而且从伤口的渗血来看,定是连日奔袭,导致伤势反复撕裂,无法愈合,可即便伤的如此重,他的身影也没有丝毫松懈,这样的将军,定是一方军中的脊梁,绝不是杀良冒功的小人!”
孟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心情大好的说道:“行了,咱们在山中也转了数日,那伙逃兵看样子是找不到了,还是尽快收兵返回泰安境内吧,至于大帅那边,我去替你说情!”
黎飞羽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孟伦,忽然问道:“这将领,不是你伪造的吧?”
孟伦一怔,摊手笑道:“想什么呢?伪造将令,那是多大的罪过,我得敢呐!再说凭我在大帅身边的受宠程度,请他发一封将令而已,用的着伪造吗?”
黎飞羽闻言一惊,倍感惊惧的看着有恃无恐的孟伦,默默挥手示意大军撤离,而后调转马头,与孟伦一同踏上归程,并好奇问道:“萧红衣方才所询问的鬼臾区,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嘛,关乎到一个古早的人物,同时也关系到一座传说中的宝藏,同时也代指一些正在寻找宝藏的人!”
“那大帅可知此事?”
“大帅?大帅志不在此,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区别,反倒是你,对长生不老怎么看啊?”
“长生不老?哼,笑话而已!”
随着二人的谈话,大军已经渐行渐远,小山村也随之重回宁静。
但躲在屋内的村民,依旧不敢贸然出门查看,只能继续小心翼翼的躲着。
唯独村口一间院子内的地窖中,突然传出了一阵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啊!啊!啊!”
段天罡大笑着爬出地窖,继而朝着空荡荡的山路接连发出数道撕心裂肺的大吼。
巅峰武人,关东山第一高手,昔日的种种荣誉,全都在这几日内,被远东铁骑践踏的支离破碎。
段天罡并非是执着于虚名的人,但却是绝不容自己狼狈落魄的体面人!
而这几日的遭遇,太不体面了!
“好在,所有见到我这副狼狈模样的人,全都死了,没人见到,就等于没发生过,没发生过……”
宣泄过压抑已久的情绪后,段天罡一脸侥幸的喃喃自语着,随即面色忽然一僵,转身看向那房门紧闭的小屋,一时沉默无言。
自己刚才说过,如能逃过一劫,定会报答两位老人的。
可是他们……
“不,不,不能忘恩负义,他们可是救命恩人呐!”
段天罡一脸惊惧的连连摇头,连忙否定心中那可怕的想法。
自己是继冷文杉之后的关东山第一武人,是继陆朝云之后的关东山第一宗师,是堂堂关东山第一太保,是天元山大当家,理应是位言出必践,重诺守信的大英雄,大豪杰。
怎么能对刚救过自己的恩人痛下杀手呢?
“不能,不能,绝对不能……”
段天罡摇头轻叹,手中却举起了大刀冥河,脚下更是坚定不已的走向小屋。
轰隆!
随着小屋轰然倒塌,再没人能从废墟内爬出来。
而山中也多了一个拖刀而行,掩面痛哭,仿佛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的怪人,一路走向天元山。
……
不老山,村中宴席排开,无论是村民还是土匪,亦或是同在一山的提炉人,齐皆就席,好不热闹。
田家大院内,则摆着最尊贵的一桌酒席。
“母亲,这位就是我师父,关东山响当当的老刀把子!”
“师父,这位是我娘亲!”
在石头的介绍下,冷云举起酒杯,看向那脖子上缠着一条披巾的妇人,意味深长的说道:“田夫人深明大义,为夫君守住了血脉,为儿子守住了山头,在下佩服,敬您!”
“冷师父为了孩子,同样劳心劳力,我也敬您!”
妇人抬手捂着脖子,单手举杯,同样意味深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