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陆昭晨的哀嚎,张季连掀开了帐篷的帘子,他一身素白勾金的长袍,高雅出尘,与这军营格格不入。
“师傅!”陆昭晨像看到了救星,捂着额头,飞快的跑到张季连身畔,“王小元,她欺负我!”
顺着陆昭晨的目光望去,张季连微微一滞,“你确定?”
此刻,王小元被金符绑着,额头青紫肿胀,十分狼狈。
揉了揉陆昭晨的脑袋,张季连缓步来王小元身前,语气一贯的温润,“姑娘,此番可还顺利?”
“你觉得呢?”压着怒火,王小元咬牙道:“还请仙师给我解开...”
张季连不由的失笑,“这缚仙符啊,只是追债的一些小手段,王姑娘莫要见怪。”
说着手中拂尘一甩,金色绳索瞬间裂成数段,化作破碎的符纸,飘然落到地上。
“一次性的啊...”
“啊...是...”
出了帐篷,才发现守门的士兵已被张季连定住,眼下军营内聚满了奇人异士,三人泰然自若的走在营地里,竟也不显突兀。
眼看就要走出营地,像是想起了什么,王小元突然顿住了脚步,“你们等我一下。”
偷摸跑到一处营帐后,拢了拢干草,王小元丢下一个打开的火折子,做好一切,快速回到了营地入口处。
嘴角露出得逞的笑,“走吧!”王小元催促道。
身后大营中,渐渐升起浓烟,只听有兵士喊道:“玉鼎真人的帐篷着火啦!”
这一路,王小元哼着小曲,心情甚好!
至于西岐大营内,却是乱做一团,关于着火的原因,引起了好一番争议排查,有人说是天气干燥,意外走火,也有人说大营混入了奸细,可这奸细不烧粮草,单单烧了玉鼎真人的帐篷,最后有人总结到是这玉鼎真人,人缘太差,得罪人了!
太白山界碑旁,花狸一身玄黑银纹劲装,正坐在一只巨大的木箱上,百无聊赖的甩动着手中的狗尾巴草。
远远看见王小元一行人走近,扔掉狗尾巴草,他跳下木箱,兴奋的挥手道:
“小元,我来赎你了!”
声音震天,好似在宣告极其光荣的事情,惊的林中雀鸟四散飞起。
王小元用力向花狸挥了挥手,得意的转头,对着张季连说道:“张仙师,这下可以放我离开了吧?”
张季连抿唇微笑,“看看再说。”
“你们怎么比我还慢?”花狸望着走近的三人说道。
看清王小元的瞬间,花狸心口一滞,“怎么回事?谁干的!”
犀利的目光扫向陆昭晨,陆招晨顿觉不安,赶忙躲到张季连身后。
刀光一闪,挽尘划破天际,带着凌冽的气势,直逼张季连而去,王小元没想到花狸会忽然对张季连出手。
刚想取出幻墨抵挡,却见张季连甩动拂尘,尘尾拂过刀锋,刀势随即偏离了方向,带着千钧之势,猛地向侧方横劈出去,风声肆虐,伴着巨大的轰鸣,刀风在地面劈开一道数十米长的裂痕。
王小元瞪大眼睛,“花狸,你认真的啊!”
身形优雅的回转,落地,随着刀剑入鞘的脆响,花狸勾唇,道:“只是怕仙师收了灵草不认账,先切磋一下,看看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切磋吗!”看着地上巨大的切口,张季连身后的小团子,紧紧抓着师傅的衣衫,颤声道:“你刚刚可是下了死手的!”
这一刀,确实多少带了些仇怨。
花狸挑眉看着张季连,“只是切磋,张仙师,不会介意吧?”
耳畔突然响起算盘的响声,随着最后一个算珠拨下,张季连温和的抬头,笑道:
“不介意,看着损毁程度,算你五千灵草吧。”
王小元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季连,“强盗啊...”
闻言,花狸发出爽朗的笑声,转身打开身后的几个木箱,“灵草三万株,够吗?”
收了算盘,张季连扫了一眼木箱,抿唇笑道:“够了,还可以再砍一刀。”
“师傅!”陆昭晨急唤道,那样的威压,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花狸哑然,“那倒不必。”
挪动步子,王小元来到花狸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偷偷问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灵草?”
花狸侧过头,小声回道:“我去了一趟九华山。”
王小元蓦然抬头,“强盗啊!”
九华山,天元破世开宗之地,山峰无数,灵气充沛,灵鸾经营数年,逐渐壮大,却也是花狸最常光顾之地。
唤来山中雪色灵鹿,张季连对着陆昭晨嘱咐道:“你和呦呦,把东西抬上山。”
随后,张季连看向王小元,“王姑娘,随我上山,取你剩下的物品吧。”
花狸想要跟上,却被张季连伸出的拂尘制止。
只听张季连淡淡说道:“有些话,张某想和姑娘单独说。”
“花狸,你等我一下,我也有些话想问仙师。”王小元赶忙出声道。
“好。”花狸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隐入山林,转身帮陆昭晨将木箱捆放到麋鹿背上。
“你真的要带小元姐离开吗?师傅说这天下不太平。”陆昭晨低下头,不舍的问道。
花狸扭头望向山峰顶端,“看她吧。”
山中流水潺潺,阳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山林深处,偶尔传出空灵的鹿鸣声。
踏着石阶,王小元缓缓跟在张季连身后,只听张季连忽然开口,慢悠悠的说道:
“天下即将陷入纷争,姑娘此时下山,恐有性命之忧。”
望着蜿蜒之上天际的石阶,王小元轻声道:“多谢仙师挂怀,不过有些人,有些事,我始终放不下,与其在山中,惶惶不可终日,还不如去世间搅上一搅,搏一丝转机。”
张季连摇了摇头,“很多事早已注定,何必强求。”
仰头望去,苍穹之上,风起云涌,深吸一口气,王小元低声道:“人生百年终一死,我愿随心度今朝,仙师不也曾说过,善恶悲喜只在于心。”
口中发出轻笑,张季连叹道:“真是犟种...”
“仙师又何尝不是呢...”脚下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王小元踏着石阶,淡淡开口,“仙师如此收集灵草,是为了昭晨吧。”
张季连脚步微顿,转头望向王小元,“你从何知晓的?”
“昭晨,他比一般孩童要单薄,明明从小便跟着你在山中修炼,这样的洞天福地,灵力却异常薄弱。”王小元微微喘了口气,“所以我觉得他身体可能出了问题。”
“昭晨,他是我在雪天捡的,当时他尚在襁褓中,许是冻着了,伤了本源。”
王小元看着张季连轻描淡写的样子,嘴角勾起无奈的笑,雪天快要冻死的弃婴,哪里是那么好救的,落下的病根,又哪里是那么好调养的,只怕是拿什么法子续着命吧。
二人缓缓走在山间,王小元忽然开口问道:“张季连,恕我冒昧,你这么抠门的一个人,当初为什么会救我?我又是怎么到太白山的?”
“这个嘛...”张季连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