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醉仙池后,双鲤让桃年、筝儿带着霍氏、娴儿前去梳洗休息,吩咐焦悯伺候元进用膳,自己带着陶宜涓,往醉仙池西北角单独的一小处汤泉来。
“鬼鬼祟祟的,不在正厅正堂里待着,来这里做什么?”陶宜涓问道。
双鲤带着陶宜涓推门进去,一阵硫磺与芸香的气味伴着水汽扑面迎来,双鲤看着那一小处汤泉,对着陶宜涓说道,“这里便是姐姐的了。”
“我的?这是何意?”陶宜涓看着那一小方上弦月形的温汤泉问道。
“前些日子我邀请姐姐去太仓会馆泡温汤,姐姐不去,不是因为不喜欢温汤,而是怕身上的伤被别人看见了,姐姐觉得难为情,身边人都去泡过温汤了,只有姐姐不曾去。如今好了,这醉仙池都是咱们家的,当日重修这温汤池的时候,我特意让人留出了这一口温汤,往后姐姐不必再为难,在咱们自己家的汤泉池子里,不必再避讳别人,想什么时候泡,就什么时候来泡,就是要泡个尽兴才好,多泡一泡温汤,说不定姐姐身上的伤就好了。”
陶宜涓这才知道,原来双鲤当日执意要开这间温汤店,有一部分原因还是为了自己。
“妹妹为我费心,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自家姐妹,姐姐什么都不必说,快,我侍奉姐姐换下浴衣,试一试这温汤水烫不烫?”
“也好。”
说着,双鲤与陶宜涓往屏风后头换下了浴衣,双鲤看着陶宜涓身上的伤,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
自从被烧伤后,陶宜涓便对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万分敏锐,好在此时在她身边的人只有双鲤,陶氏只笑着说道,“让妹妹受到惊吓了。”
“这有什么?只是心疼姐姐当日受的苦。”双鲤说着,搀扶着陶宜涓下入了温汤池中,双鲤拿着浴花为陶宜涓擦洗身子,一边擦洗一边说道,
“姐姐觉得这泡温汤的滋味儿如何?”
“像是回到了母亲的胞宫中一般温暖惬意,从前因为这一身的伤,二十几年来,即便是三伏天,我都裹得浑身上下紧紧的,除了耳朵根子和脖子上这几处,旁的一处都不想让别人瞅见,就算是沐浴,也略擦洗擦洗,便赶快穿上衣裳,免得吓着别人。这还是头一回将自己袒露无疑,百无顾忌地将自己的身子泡在水里。”
“姐姐觉得舒坦便好,不求身上的伤能好得彻底,只求姐姐开心便好。不过我听说,这处汤泉中的水,与甘泉宫天虎池中的水源自一处,对治愈姐姐身上的伤一定会有所帮助的。”
“天虎池?那不是先帝唐贵妃独用的汤泉吗?”
“是啊,听说早先在废主颍川王之时,一只老虎寒冬腊月里被猎人所伤,胸口伤得甚是厉害,又值大雪天气,伤冻交加,那老虎险些殒命,后来老虎偶然发现了山上有一处汤泉,便将身子浸润在汤泉中取暖,谁知道那汤泉中的水不仅让老虎免于风雪相逼,更愈合了老虎胸口的伤,高祖皇帝修筑这甘泉宫之时,便将这一处汤池命名为天虎池,贵太妃早年在姑苏别宫为奴,身上旧伤累累,先帝怜惜她,便将这天虎池赐给了唐贵妃,先帝还让人从西域找来懂得药浴之法的胡医,调理那天虎池的水质,果然,唐贵妃经过了那胡医的数月调理,身上的旧伤尽数好全了。”
“可我身上的烧伤已经伤到肌理,只怕神仙来了,也难好。”
“姐姐莫管这些,只将心放平,先不论能不能治好身上的伤,泡着舒坦是头等要紧的,旁的就交给上苍去裁夺吧。”双鲤说道。
一转眼,就到了颐承九年的腊月,嘉荣与谢恺也带着养母许氏从渤海启程上京,诸葛忆荪为了表彰罗延之、杨迢、谢恺、田骏、骊雪、尉迟朗在凌烟城之战中立下的功劳,等众将到齐了,正式下旨,
册封罗延之为晋国公。
册封杨迢为二品辅国大将军、上柱国。
册封谢恺为渤海郡公,册封田骏为上谷郡公,册封骊雪为云中郡夫人。
晋封尉迟朗为文水侯。其余诸将也一并论功行赏,加官晋爵。
因此次受封爵位、晋升官职之人,除了罗延之与尉迟朗,其余都是平民子弟出身,杨迢还是个商贾出身,凭借战功,已经官居二品,凌驾在吕延熹之上,也让虽然没有为战事出力、但一心在意自己没有从中分得好处的世家众臣身为不满。
第二年的长杨宫宴上,诸葛忆荪因为诸葛伯彦经营西越、维护南境七国的海上之盟有功,更是越矩晋封诸葛伯彦为西越王。
吕延熹寻了个机会,在外出行猎之时,于无人处对宁王常佺说道,“如今陛下放着您这个嫡亲的儿子不理,却偏重一帮女婿、外甥、甚至是儿媳这些外人,微臣等都纷纷替殿下打抱不平呢。”
“有何不平?他们都是为大黎立下了赫赫功劳之人,又久受边地之苦,并非以陛下的一己好恶肆意加封,本王又为何不平呢?难不成没有挨打,只想着吃肉不成?”
常佺看着自己手中的马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