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国公府,祠堂。
驸马爷慕容利昆正在祠堂拜谒自己的亡父——老庆国公慕容奎,霖川公主带着人走了过来,也让侍婢点了三炷香,与自己的夫君一同参拜着,
“这一回,父亲大人尽可安心了,”霖川公主一边将香插在香炉中一边说道。
“公主何出此言呢?”慕容利昆疑惑地问道。
霖川公主给身后的侍女家臣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都退到了祠堂外头,里面只留下霖川公主与驸马爷两人。
“我已经替父亲,还有咱们慕容家族,出了一口恶气。”
“陛下与皇后娘娘早就处置了尉迟贞等人,皇后娘娘还赐了胙肉御酒,派遣亲信内官,亲自奉在父亲大人的灵前,也算是告慰了先父的亡灵,公主又如何替父亲大人和慕容家出气呢?”慕容利昆疑惑地问道。
“夫君好糊涂呀,尉迟贞虽然死了,可是太子仍在,他是尉迟贞的外孙,只要太子还活着,难保将来不会变成第二个尉迟贞。”霖川公主坚定地看着慕容奎的灵位说道。
“太子?出了一口恶气?”慕容利昆瞬间联想到了东宫纵火一案,“难道东宫那边……”
“不错,是我做的。”
“什么?你怎么敢?”
“为何不敢?!当日尉迟贞闯入府中,对着父亲大人与妾身百般凌辱,难道夫君都忘了吗?父亲大人更是因此殒命,我如何能让尉迟贞的女儿和外孙,坐上太后与至尊之位呢?”
“你……”慕容利昆瞅了祠堂外一眼,狠狠抓着霖川公主的手说道,“你难道不知,谋害太子、动摇社稷,可是诛灭满门的死罪啊!”
“东宫的大火将一切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即便太子死了,也查不到咱们的头上来啊。”
“可是如今太子没有死,三妹妹前些日子入宫请安,听说太子夫妇已经渐好了。”
“渐好?”霖川公主冷笑道,“那不过是哄骗外人的罢了,我听说,太子被浓烟呛伤了气道,如今连说句囫囵话都难,身子更是大不如从前,这样的人如何能久坐东宫之位呢?”
“你……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即便太子倒了,对咱们又有何益呢!”
“自然是大有裨益,起码,出了当年的一口恶气,我这心里啊,痛快多了。”
“你糊涂啊!”
“我不糊涂,我一点都不糊涂!”霖川公主分辩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惠妃母子二人安的是什么心思!当日太子纳良娣,惠妃竟然当着满殿人的面,将她们尉迟家的花树步摇赐给了两个良娣,这不就是告诉妾身,惠妃她没有忘记尉迟氏之恨吗?太子日日都看见这花树步摇,难道会忘记惠妃与尉迟氏家族的怨恨吗?太子登上大位之日,难道不会为他的外祖父正名,将尉迟贞那老贼隆重安葬吗?尉迟贞罪行累累,害死了父亲大人,我当日也怀有身孕,又惊又怒之下,那孩子也不曾保住,我喝了半辈子的苦药汤,终于怀上了一个孩子,可终究还是……他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孩子,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太子为那个老贼犯案,而无坐视不理呢?”
“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刀兵入库,天下太平,为何你还要一再提起?”
“夫君倒是宽宏,只是太子来日继位,只怕未必有你这份雅量。”霖川公主说道,“不光是太子,如今尉迟贞还有个儿子幸存于世呢。”
“你说的是尉迟朗?”
“不错,一个大逆罪人之子,非但不曾受死,反而还承袭了尉迟家旧日的爵位,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霖川公主说道。
“他如今得皇后庇护,难道你还要刺杀他不成?”
“眼下他在罗延之的帐前效力,我自然是奈何不了他,不过,如今皇后正打算对北桓拥兵,到时候罗延之也免不了要支援前线,只要罗延之一离开晋阳,就是尉迟朗的死期。我要用他的血,来祭奠我那没有出世的孩儿,让尉迟贞,血债血偿。”
夫妇二人正说着,一个小厮从外头慌不择路地跑了进来,跪在祠堂前头,对着里头的霖川公主与慕容利昆喊道,“公主,驸马爷,不好了,禁军,禁军……”
“禁军?何处有禁军?”慕容利昆问道。
“外头有禁军,说是奉陛下与皇后之名,前来捉拿公主!”
“什么?!”霖川公主这才慌神说道。
“你干的好事!”慕容利昆对着霖川公主怒斥道,“这下可好,我们慕容家,都要被你牵连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霖川公主定了定神说道,“夫君莫慌,或许这禁军并非是为此事而来的。”
“若不是这样的大罪,禁军又岂敢擅闯庆国公府?!你这愚妇,我们全家,都要被你害惨了。”慕容利昆跪在祠堂的列祖列宗牌位面前哭喊道。
正说着,稽顺带着士兵闯了进来,“霖川公主,驸马爷,奉陛下与皇后娘娘之命,请二位宫里问话,请吧。”
禁军将士说着,也将慕容氏祠堂团团围了起来。
可是霖川公主与慕容利昆被这拆闯入的禁军吓得待在原地,躲在祠堂之中,一动不动,
“二位若是不动身,末将就要派人硬闯了。”
“不,不,将军,我跟你走便是。莫要再惊动我慕容家的列祖列宗了。”慕容利昆说着,失魂丧魄、一步一个脚印地往祠堂外头走去,
而霖川公主只是泪流满面,看眼下这情景,知道事情败露,自己也在劫难逃了,万念俱灰似的看着祠堂的地面。
“长公主殿下,请吧。”稽顺说道。
霖川公主也垂头丧气地走到了祠堂外头,听着墙外边的呼天抢地之声,像极了当日尉迟贞带人闯入庆国公府的那一日。
稽顺又派人搜查了霖川公主与慕容利昆的住处,将庆国公府的女眷拘押在后院,慕容利昆的斩长兄、两个弟弟、四个侄儿都被禁军押着,往大内天牢走去。
大黎皇宫,含章殿。
此时元淮、诸葛忆荪、惠妃都在元淮的正殿中坐着,内侍监、内坊令、宫正、东宫詹事等人都立在一侧,
绍恤不肯出卖霖川公主,已经自尽,绍怜将霖川公主交代他所做之事招了个干净,此刻也跪在含章殿的正殿之中。
陶良娣的侍女腊影也被诸葛忆荪叫到了含章殿中,正在一旁的候着。
只见稽顺走了进来,回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霖川公主与驸马爷带到。”
“带她们进来。”元淮冷冷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