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有人故意为之。”霜娥说道。
“你方才说,如今宫中之人都议论纷纷,都议论什么呢?”诸葛忆荪问道。
“夫人,咱们还是回宫去吧,这里人多口杂,您又怀着身子,哪能站在这风口里说话?”灵笳瞥了一眼来往的宫人们说道。
“也好。”诸葛忆荪直视前方,正眼都不看一旁的宫人们一眼。
诸葛忆荪回到了幽篁院,让灵笳搬来了一张竹椅,坐在后廊下,看着远处的庭院,和已经生出绿叶来的老梅。
“宫人们都说些什么?”诸葛忆荪问道。
“回禀夫人,”甘维说道,“原本只是些三三两两的无稽之谈,原本只当做是茶余之谈,不知怎的竟然在行宫之中流传开来。”
“不就是鹿苑死了几头鹿吗?这有什么好大做文章的。”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有所不知,这鹿自古便有皇权之象征。”甘维说道,“行宫中侍奉多年的老宫人们说,古时有逐鹿中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的说法,鹿所象征的乃是帝王之位,如今雄鹿死,而雌鹿安然,宫人们都说,这是上苍降下‘雄主将亡、有女主临朝’的大凶之兆。”
“女主临朝?”诸葛忆荪问道,“如今宫中太皇太后年逾八旬,太后仙逝已久,中宫皇后病弱,哪有什么女主?连我在内,不过都是些妃妾之流,也值得让他们编排这些话来说?”
甘维也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一日在猎场,夫人手执御弓,射下双鹰,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怕被那些小人看了去,心里不忿,因此才编了这些胡话来坑害夫人。”
“我?我是个什么东西,哪里有动摇社稷的本领?射下双鹰不过是为了救人罢了,并不为别的,这些人有手有脚地不去做些正经事,只会鼓弄一张贫嘴烂舌,拨弄是非,当真可恶。”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不知道,这些人背地里有多厉害,别看平时个个乖觉得很,只是一个不顺心,或是被人拨火煽动起来,这伶牙利嘴的,别的不会,只会吃人,宫里宫外多少的是非都是从这些个闲人的口舌中来,又有多少人死在这上头。”霜娥说道。
“是啊,如今宫中的人话说得难听,”甘维说道,“说夫人八字不利夫主,也不利子息,乃孤煞之星,这样的胡话从前不知道传了多少,如今因着鹿苑一事,又添了些新故事在里头,越发胡言乱语,荒诞不经了。”
“既然是胡话,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糊涂人不知死活的胡诌。”诸葛忆荪说道。“既然此事因为鹿苑之事而起,你去找新上任的都监牧使,让他责问鹿苑将那鹿苑的管事,给他三日的期限,让他将雄鹿之死因查个明白,如若不然,就当这雄鹿是被他害死的,故意编了这个谣传,来祸乱后宫,惹得后宫人心惶惶,是要治他死罪的。”
“是,奴才这就是去办。”甘维说着,连忙退了出去。
“霜娥啊,”诸葛忆荪又吩咐道。
“奴婢在。”霜娥走上前来应道。
“你是含章殿出身,如今在御前侍奉的女官、宫女你大都熟识,”诸葛忆荪说道,“如今宫中这流言明显是冲着咱们幽篁院来的,旁的地方、旁的人只管他们说去,关键在于陛下,那一日睢阳王在宫宴之上说了那些不成体统、冒犯本宫的话,陛下就已经动了怒,虽然是八分不信,到底也存了两分的半信不信在心里,要是再听进去这个,那咱们在宫中的前程可就被那些小人们彻底断送了。”
“奴婢明白,但听夫人吩咐。”霜娥说道。
“你去御前问问,陛下如今可曾听见这胡话?若是听了,可有何反应,再者,你去问问,是谁将这样的胡话带到了御前,传到了陛下的耳中,若是真有这几个拨弄是非的小人,将他们记下,等回宫了,本宫亲自要亲自料理了他们。”诸葛忆荪说道。
“是,奴婢明白。”霜娥说道。
“要用着什么,就只管到本宫的箱笼里去拿,东西有什么要紧,只要将事情办妥了,多少东西拿出去了,还怕没有再拿进来的时候?”
霜娥点点头,也领会了诸葛忆荪的意思。
“去吧。”诸葛忆荪拉了拉霜娥的手面带笑意地说道。
霜娥走后,诸葛忆荪又让人将甘绥传了来,对他吩咐道,“听说行宫里有些老人的嘴不稳,背地里连陛下的安危、江山社稷都编排上了?”
“是,奴才也听了一耳朵,实在是不堪得很。”
“我看这些人也不必留在行宫了,”诸葛忆荪说道,“原本是些老太监、老宫女,太皇太后与陛下体谅他们在宫中伺候了一辈子,特意将他们送到长杨宫来安养,怎么我翘着这些老宫人竟然不体念皇家的恩德,竟然还口里嚼蛆,说起这样的话来,若是再住在长杨宫,岂不是皇室的清白都要断送在他们的一双惹是生非的舌头上?”
“夫人说的是。”
“你去将编排此事的人给我查出来,安排几辆马车,把他们送到甘泉宫去,”诸葛忆荪说道,“甘泉宫那边的副总管太监保琪已经升了从四品总管太监,也是咱们的旧识,让保总管给这几个老人在甘泉宫安排几个好地方,好吃好喝好人的伺候着,只是有一点,不许他们跟外头人嘁嘁喳喳的,若是再从他们嘴里传出什么不干不净的话来,本宫可是要追究的。”
“是,”甘绥说道。
甘绥走后,诸葛忆荪走到庭院之中,给池中鲤鱼投喂鱼食,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常佺被元淮抱着投喂鱼食的场景,对一旁的灵笳与妙箜说道,“出来这一个多月,还真怪想佺儿的。”
“好在明日就要回宫去了,”灵笳说道,“八皇子能吃能睡,应该又长大了不少。”
“是啊,”妙箜也说道。
“陛下昨日可是歇在显仁殿吗?”诸葛忆荪问道。
“陛下……”妙箜支支吾吾地说道,“昨日去了晏华台,今早用过了早膳才回了显仁殿。”
“也罢,”诸葛忆荪叹了一口气,看着头顶的云层聚拢了过来,洁白的云朵瞬间变成了黑青的乌云,将整个行宫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好好的,又变天了。”
“阴晴难测,也是常有之事,”灵笳说道,“起风了,咱们还是进去吧。”
“索性明天就要回宫去了,想不到今年春猎,惹出了这许多的风波,可是我却感知不到一点动静,不声不息地便被推入了风波之中。”诸葛忆荪说道。
“夫人莫要多思。”妙箜说道,“如今夫人怀着身孕,多思伤神,不益于安胎,只怕那些小人为了便是以此来中伤夫人,惹得夫人动了胎气,她们才称心如意了呢。”
“你说的是,我也明白,”诸葛忆荪说道,“只希望这场风波就此止息吧,不为我,只为了她们,若是因为此事殃及我身边之人,她们可莫要逼我,再做出些手上沾血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