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亦娣还未能走出客栈外一里地,便被一人拦下。
姜谌失踪这件事,书院也极为重视,更何况武比在即,此刻赶回去的时间都是十分紧凑。
李辰彦最初只是瞥了一眼,心中默念了几句“与我无关”,本不想理会。
可注意到云亦娣失了整洁的衣裳,与这些日子来越发苍白的脸色,脸色变得很难看。
最后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加大音量吼出一句:
“你去哪?”
云亦娣无视了这声呼喊。
“喂!云亦娣!”
李辰彦连走带跑,甚至脚下用上了轻功,若不是云亦娣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也不至于被他拦下来。
一杆长枪掠起微风,直直横在云亦娣面前。
原本他的枪已经陷入了沙地,找不回来了。
李辰彦此时用的这把称不上顺手,只能说是能用,而在他单手拦住云亦娣的时候,
他自己心中也没底。
执枪的指尖平稳,锋利的枪尖朝外,侧锋对着云亦娣,一张刚正大气的脸被他绷得很紧。
他虽内心忐忑,却毫不退让。
嘴里说出来的话属实算不上好听:“夜里不能外出,而你就是再怎么后悔…”
“他也回不来了。”
“让开。”
云亦娣苍白的脸颊上,一双宛如清雪般冷淡的眸子,在此刻却透露出几分少见的脆弱。
李辰彦稍稍软了几分的神色,在想到什么的之后变得更加坚决,手中上挑了几分的长枪,就是他的态度。
“我不是你,所以不作评价…我只是不懂。”
“真的不懂。”
在相处中话较少的李辰彦,平日里好似并不在乎这份友谊,甚至有时会因此感到心烦。
而如今,云亦娣看着面前颇为震怒,浑身颤抖不接的李辰彦,心头空空的。
她依然无法完全理解情感,只是此刻她很确定,自己要见到姜谌,将一切复原。
云亦娣轻阖眼皮,字眼冰凉又清冽:“让开。”
二次询问依然无果,李辰彦听见自己内心,最后期许破碎的声音,执枪的手几不可察的抖了抖。
他承认:他曾经很向往云十八和姜谌,也一度将自己缺失的幸福,映射在他们身上。
但随着时间的积累,他意识到这一切没这么简单。
巨大的向往憧憬被击碎后的巨大落差感,转化为了莫名的背叛与不满。
为姜谌,也为他自己幻想里的美好。
云亦娣,到底是谁。
李辰彦最后深深地看了云亦娣一眼,与他年幼时都那一眼并无任何差别,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枪最终还是放下了。
李辰彦侧过身子,让开空间,略多的光线的光线撒了过来。
云亦娣前方却是望不到尽头的的路。
李辰彦轻轻说:“…告辞。”
云亦娣身后捏着的符纸松了松,停了两秒,将那张符纸拿了出来。
李辰彦看着这熟悉的纹路,莫名心头发酸。
又是焰符……
云亦娣将这张原本是准备与李辰彦干一架的符纸,略带珍重地交与他:“保重…还有。”
这些年,所有人都在慢慢变化,尤其在知晓了李辰彦身上发生的事后,云亦娣对于他。
算不上讨厌,甚至还有些称之为欣赏的情绪。
“坚守本心,寻你所行之道。”
“前途定会光明,也如你姓名一般。”
“辰彦。”
也不管李辰彦是作何表情,云亦娣擦身离开,内心坚定了要找到姜谌的想法。
身后的李辰彦神情恍然若失。
可有些事,往往都是天不随人愿呐。
云亦娣向着自己的马匹处走去,可还未等上马,又来一位不速之客。
玄色的衣袍染着些许寒气,靠近之时,泛着温和书卷气和着极浅的茶香,扑面而来……
谢惊云狭长的狐狸眼中,倒映着云亦娣警惕的面孔,轻轻掀起唇角,弧度似笑非笑:“云姑娘,临阵脱逃可不是君子之行径呀。”
云亦娣想过会被夫子发现,没曾想如此之迅速,更没想到来的会是谢惊云。
思量着对策,云亦娣嘴上打着太极,手上也没闲着。
虽然没点武力值,但只要悄无声息的布好阵法,配合她身上的符纸…
“得罪。”谢惊云失笑,下一刻精准地捏住了云亦娣搞小动作的那只手腕,稍稍抬高,“背后偷袭更不是君子之行径哦。”
云亦娣眉心缓缓拧起,流露出被发现的失落与不满,让谢惊云松懈了几分。
齿轮“咔嚓”闭合,旋转…
一支小巧的袖箭,就在此时直对谢惊云命门而去!!
谢惊云面色陡变,急忙松了云亦娣那只手,堪堪躲过了这一击,未曾缓息片刻。
阴冷潮湿蔓延,杀阵袭来。
谢惊云自知自己着了道,反应过来也没生气:“不过一息,便布杀阵,质量还如此之高。”
“你可知道。”
“书院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也比你方才要慢上一点。”
云亦娣并不想再次过多耽搁,“嗯”了一声以表示礼貌,腰间铃铛轻轻响动,便翻身上了马。
谢惊云这边虽被困住,也是极快的做出反应破开阵法,只是再想近云亦娣的身。
那可不容易了。
索性不再靠近,谢惊云看着马上高上一截的云亦娣,回忆起画中的人。
“记录保持者,是书院的创始人,也是驱鬼界的第一人,谢柒。”
云亦娣不为所动,准备离开。
谢惊云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莫名的尊敬:“但是我的老祖宗其实还有一个姓。”
“云。”
云亦娣手中缰绳一顿,没有回头。
“云柒。”
谢惊云的声音染上了歉意和无奈,却十足真诚:“本不想如此无礼,可有些话,或许摊开来讲会更加方便。”
“云姑娘你…”
“说完了吗?”
谢惊云噤了声。
云亦娣只是重拉缰绳,驾马离开:“此事与我无关,你不该与我提起。”
谢惊云收敛了面上的温和与真诚,垂下的眼睫似在思索。
…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与此同时,客栈里涌入了一群黑衣人。
没有砸东西,也没有抢东西,却像是在找些什么。
从一楼到顶楼。
打开云十八房间时,云十八撑着身子,抿着苍白的嘴唇与之对视,同时看了习惯性看了眼云亦娣送他的剑。
那把剑外表包着的皮质剑鞘,说好听叫朴实,说难听就是报看且低级,剑把上都被用旧了…
此刻,它就这么安静地挂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