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后,云亦娣想着方才叶玄知与那面纱女子的对话,如果她猜到不错,应当是约着在——
胡同巷口,亥时见面……
“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云亦娣的思绪,反应过来也是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关心起这些了。
少年悦耳磁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和着不小的风声,是姜谌:
“姐姐,方才和他们逛集市发现个好玩的物件,便想到了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理智告诉云亦娣应该回绝,但姜谌略带试探的话,怀揣着期许再次落入耳朵里。
“唉……姜谌挑了许久,也不想和他们逛,便赶了回来。”
而与这委屈话语截然相反的是,门外姜谌鸦睫低垂,嘴角噙着清浅的笑意,目光带着少许侵略,像是要穿过门扉射入房内。
墙角阴暗处生长的苔藓,趁着夜晚的风悄然滋长……
云亦娣终究还是变了,不像六年前能轻易拒绝姜谌,她对姜谌的情感是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大抵是愧疚,和怜惜吧。
怀揣着如此的心思,云亦娣开了房门,稍稍抬头是姜谌俊美无双的面容,瑰丽的眸中夹杂着细碎的蓝光,摄人心魄。
随后一只漂亮分明的手,带着“叮叮当当”地脆响。
将水蓝色锦绳缠绕着金色镂空小球,里面是几粒泛着光芒的小铃铛,下摆是漂亮的流穗正在轻轻摇晃……
很精致的物件,做工极为上乘,而更让云亦娣注意的是,这锦绳的料子是异域神锦,千金难求。
云亦娣倒也不点破,也没接过:“应当是花费不少。”
若是这姜谌回答花费少,那便说了谎话,云亦娣打算不要,若是姜谌回答花费多,那便是不节俭,云亦娣也打算不要。
如此想着,姜谌稍稍低头,一手指腹勾着铃铛,另一只手包裹住云亦娣的手背抬起,掌心向上,将铃铛轻轻放下。
“嗯,花费了姜谌的,一腔真心。”
云亦娣被姜谌掌心的温度灼了下,想要收回,但少年看似没有用上任何力道的手,云亦娣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姜谌…”
云亦娣语气带着强撑的不虞,开始懊恼自己一时心软,姜谌,是世上唯一一个。
她看不穿,也琢磨不透的变数。
姜谌鸦睫微颤好似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语气冤枉极了:“怎么了……姐姐?不喜欢么。”
云亦娣那方寂静识海中的湖泊开始翻涌,一次又一次,轻轻敲击着心房发出回响。
最后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在一切变得奇怪之前,云亦娣语尾稍稍颤抖:“礼物我很喜欢,但其他的,姜谌……”
“我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姜谌眸中的瑰丽甚至未被削减半分,反而闪过几丝光彩:“姐姐喜欢礼物便好,姜谌问的,本就是礼物呀~”
这倒是与以往不同,云亦娣噤了声。
姜谌眸中闪过笑意,一边说道,一边将云亦娣的手回到原处,并细心地为她抚平了衣袖:“姐姐…夜深了,姜谌祝姐姐清梦。”
毕竟他也是死了上千的人了,但这次明显不太一样,这上千次轮回中的意外,对于姐姐,他一向格外有耐心。
虽然姐姐总是将他放置于最末尾,但他也不会放弃,就想着上千次死亡,他也几乎没有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
抢了云亦娣的话,姜谌眸中星星点点,心情更好了几分,就连最后房门在面前合上,也是带着笑意。
只要这次他能活过二十岁,那他和姐姐,便是朝朝暮暮、地久天长。
姐姐是世间极少待他好的人,这不就是喜欢吗?
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的山色,稍稍停顿,云亦娣勾着铃铛的绳子末端,发出几声清脆的“叮铃”声,目光落在铃铛上……
丢了吧,还是。
客栈下的人烟喧闹极了,云亦娣垂眸看见街道上的灯火……
“姐姐,看这里。”
“看眼下的景色和、眼前的人。”
良久,久到指尖被风吹的发凉,但手背的炙热触感仿佛还残留些许,云亦娣还是将它挂至腰间,
姑且再看看。
姜谌回到自己房间后,脸上的笑意在看见来人之时不减反增……
褪下了伪装的无名,生得着实让人移不开眼,干净清透的相貌,眼眸黑白分明,脸型清晰而流畅,唯一不匹配的是他稍稍不耐烦的神色。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你呢?”
姜谌拴上门捎,倒也不急细细上下看了无名几眼:“嗯……与记忆中一般。”
无名自然认为姜谌说的记忆是儿时在怡红院相处的日子,脸色黑了黑但也没忘记正事:“你怎知道我身体里的是蛊?还能……”
无名想到那天,四肢百骸像是被啃食殆尽的滋味,呼吸有些不平:“你……”
姜谌接过话头:“你是不是在想……哎呀哎呀,子蛊不是只受母蛊掌控支配吗?怎么会……”
无名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死死嵌在姜谌身上,一刻不停歇,却只看见姜谌眉目含笑,眉梢轻挑的少年意气。
这三年前还被自己追杀的四处乱窜的少年,如今不仅实力让自己有些看不穿,甚至……
一眼说出了他身上的秘密。
是如今才知道,还是早就知道,却碍于实力限制一直没有说出来?
无名只觉得后背寒意阵阵,姜谌笑意不减,眼眸眯了眯:“因为啊——”
“秘密。”
……
脸上笑意尽数收敛,姜谌轻轻侧头:“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如那女人一般,控制你身体里的蛊虫,而且呀、”
“优先于那个女人。”
无名瞳仁迅速缩小,倒映出姜谌的模样,满是震惊。
“我说,无名,你想要的和我所需要的并不冲突……那不如合作互赢?”
无名语气带着急躁,在开口语末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你又……”
知道了多少。
姜谌收回了目光,想了想,没忍住笑了,在无名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半开玩笑说道:“你知不知道,这句话你问了我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