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是一顿,云亦娣有些却是最为淡定的,平和又清晰地说出二字:
“母子”
众人:……??
姜谌立刻补充:“是他们俩嗷。”
叶浅一口茶水呛住,不停咳嗽,云十八低垂着眼睫,沉默地递过手帕,纤细的指骨交错瞬间。
有人神恍了恍,又克制地移回视线。
云亦娣在起哄声中,无奈极了,只得大致讲述了这些年的事儿,丁仁极为捧场甚至举起碗筷敲的乒乒乓乓。
在欢声笑语中,却又藏着各种微妙的心思悄然发酵……
众人皆有醉意,云亦娣,一个活了一千多岁的人,凑在这些人堆里捻过耳侧碎发,笑的清浅。
说来不是很恰当:颇有一种太监逛窑子的无力感。
云亦娣没喝,李辰彦是喝的最多的,被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倒是稳当的丁仁搀着。
末尾的云十八喝的也少,但无奈都是初次喝酒,步子有些虚浮。
叶浅将手帕递还给云十八时,他耳尖红了一片,灯火下看着少女的脸颊,强忍着不适,俯身笃定道:
“我没醉。”
这还是两人这么久第一次搭上话……可能是借着醉意,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叶浅“嗯”了一声。
将手帕递到少年眉前,咬字别扭却绵软:“还你。”
云十八抬起手臂,没有接过手帕,睫毛下一片阴影,在淡橘红色灯火下明灭。
在叶浅惊讶的神情中,手腕被大力捉住,拉至身前,而前方的其他人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叶浅来不及回应,云十八清润的嗓音带着倦哑,执拗地拉着她的手,隔着手绢贴在自己脸颊,呢喃:
“浅浅……你看看我。”
叶浅抬眸落入一片墨色,黑得发亮,纯良极了,八十确实是生得极好的。
尝试抽离手腕,却发现对方的力气大的惊人,心中无端生出惶乱,连说出的话都带着结巴:
“做、做什么,允许你碰……”
云十八闻言又有了动静,捏住叶浅的手没松,摸索着拿出了个浅藕色的荷包,绣针漂亮精细,满满当当。
碰撞出清脆微弱的声响:
“可以吗?”
“……”叶浅觉得自己的担心蛮多余的。
没等叶浅回话,高挺的少年蓦的松了手,将荷包塞在叶浅手中,钻入隐蔽处……吐了。
……
姜谌倒是清明,跟个大狗狗一样跟在云亦娣身后,寸步不离,直到云亦娣房门口。
云亦娣转身看着神情松散的少年,温声道:“可以了,姜谌。”
姜谌点点头,没有离开像是要看着云亦娣进房才安心。
越长大越白净,即使在昏暗下,姜谌的五官也颇为立体,几分冷白却不显病气,云亦娣在心中默默点评。
姜谌是她带过小孩中,极为好看的一个。
云亦娣在进门的前一刻,想着两人渐渐反转的关系,转身叹息:“姜谌,你不必如这般”
少年眸中瑰色渐暖:“这般?这般是哪般……姐姐~姜谌不知道呢。”
云亦娣所有的话在对上姜谌那副纯良模样时,都卸了力:“罢了,没事多和你哥哥学学。”
“昂。”
房门在眼前合上,姜谌温和的神色瞬间收敛,意味不明地轻声道:“学他?”
不可能。
文比暂告段落,有关本次大比的消息不胫而走,茶香四溢间,说书先生端得是个故作玄虚——只说少年意气风发,秋风走马。
“上台说书招呼人,躬身众位听书人,老爹老太真不少,叔叔伯伯许多人!书院大比已告段落,且听我为诸位慢慢道来——”
与一路衣着各色的人不一样,二楼乃是雅阁,帘幕落下皆是贵客,听了许久那人像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
声音不大,却让人难以忽视,带着沉稳和莫名的贵气:“朕……咳,你说这天德得了魁首。”
底下耳尖的说书人没有错过这番话,他心里也是清楚二楼客人的尊贵,没有不虞反而应道:
“实然,本以为仅有那李生一人文采斐然,没曾想,天德书院竟是那扮猪吃虎,其中尤是一位女子。”
二楼的贵客显然来了兴致:“哦?那便说来听听。”
“那女子生得是明眸皓齿,宛如谪仙颇有倾国倾城之色,沉鱼落雁之姿……”
“不错。”
说书人更加卖力:“身形窈窕挺拔,对其对子来那是一个才思敏捷,口若悬河……”
“嗯……”难得他家浅浅这两年长高了不少?那人如此想。
“那云姓女子,乃唤亦娣。”
“嗯?”幕帘那边沉默了,说书先生一时也拿不住那人的意思,倒是其他看客等的来不及了,连连催促。
管他贵客不贵客,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能影响他们听书!
“不对,我听闻天德书院应还有一女子,年龄偏小,她表现如何?”
身边低头的陪从默默低头吐槽——自己不去看,还和娘娘赌气,不让任何去看,现在跑来说书人这里套话。
该!
说书人眼睛咕噜噜一转,手中折扇一合,在桌子上轻轻敲打几次:
“这您可是问对人了,前提那李生,少年总归是自傲的,有传言说,为了他为了自己的风头。”
“在天德书院里,可是暗暗生了事,您提的那女娃,估计是……唉!”
“唉对!我当时去看了,最后一场上的那几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一开始都不显露,这东西又不是武比!”
“难怪呢,书院大比都敢这样,那平日不知又如何。”
这番话落在幕帘后那人耳朵里,完全变了味道,陪从适时开口:
“皇上,奴才看叶小公主估计也闹够了,毕竟她年纪还小,估计吃了不少苦头。”
年过而立之年的男人浑身透露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眉目凛冽,剑眉星目严厉肃杀之中藏着担心:
“蠢货,说了在外叫我老爷。”虽然嘴上在骂,但那陪从瞬间会意,拍了拍自己的嘴:“板凳错了,老爷请罚。”
“哼,那你说说,我该如何。”
板凳内心白眼狂翻,面上一板一眼:“老爷是大人,大人哪能和小孩计较呢。”
“嗯。”还算满意。
“还有那李生,不知是哪家公子,如此这般,属实不该。”板凳打量着皇帝愈发满意的神色:
“奴才马上就去查查看,这种行为恶劣,下梁歪了,上梁也该严查!”
皇帝放下杯子,站起身子扬起手眼看要招呼上前,板凳连连俯身,垂着眉眼。
大掌落在板凳的肩膀,沉稳的音色带着满意:“回宫,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