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谌动作很快,将寻来的东西一一摆在桌面上:
“白芷、艾叶、三七、降香……”每说一样,姜谌摆出一份,整理的很规整看起来熟练极了。
云亦娣手上动作没停,抬眸瞥了一眼,清冽开口如同谈天一般:
“你倒是打小就善这些,父母是药师?”
“药师?”姜谌目光从药材上离开,琉璃的光彩从眸中不经意闪过,轻声回答:“算是吧。”
空气宁静了一段时间,云亦娣手上动作很认真:“姜谌,在幻境里,你还看见了什么吗?”
姜谌将三七放入药盏中:“怎么这样说?”
没有隐瞒的必要,云亦娣将三针并施,床上云十八眉头皱了皱:“怨鬼的幻境,进入是需要条件的,而往往自身也会发生一定变化。”
“与怨鬼相通越密,影响越大,姜谌你长高了,连眼睛……”
姜谌抬眸与之对视,顺手递过药盏,原本潋滟的眼睛,眼珠泛起几丝瑰丽的蓝色,很是勾人,却又不显阴气。
云亦娣接过药盏,身上白光微微绽放,开始认真治疗,空气再次安静,但双方都懂了彼此的意思。
姜谌嘴角勾起笑意,宛如秋日月明一般开嗓,带着微微的磁性,十足蛊惑的意味:“我可以理解为……姐姐想要了解姜谌。”
“开始重视姜谌了吗。”
云亦娣抿了抿嘴角,取了一根稍粗的银针落下,云十八猛然咳出污血,眉头舒展开来。
“作为你的姐姐,我一直都是重视你的。”云亦娣收了针,垂着眸子开口说道。
姜谌不罢休,弯下腰凑近了几分,有些失落地重复:“作为姐姐吗。”
“是,作为姐姐。”云亦娣抬眸与之对视,不躲闪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云亦娣并不是完全不懂,许久之前她就发现姜谌和她之间,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一个荒谬的可能从心底浮现,云亦娣只愿是自己想的太多:“到了学院,便回自己的房间吧。”
姜谌歪歪头,潋滟眼眸中水色更浓重:“姜谌又做错了什么吗?”
云亦娣收好了器具:“姜谌,你不小了。”
姜谌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好像是长大了些,比以往轮回生长的都快,思索了几息:“姐姐是嫌我占地方?”
云亦娣摇摇头:“也不止是这个原因。”
“我可以让床变大。”姜谌眨眨眼:“给我半天就行。”
“姜谌……”
每当云亦娣以这样的语气叫姜谌的全名,那便是很严肃的在和他说一件事了。
姜谌闭了嘴,饱含柔情地看着云亦娣,目光都快要滴出水来,在云亦娣看向他时才收敛:“那便依姐姐的。”
见姜谌如此配合,那便省事很多了。
两人退出了房间,让云十八好好休息,这次虽然颇为惊险,可在多子村待的日子还没有来时路程的十分之一。
而云亦娣和姜谌专门拜访了县令,却发现并不是许中记忆中那位县令,听人说他前几个月在家中暴毙了。
现在这位新县令,做事不卑不亢,十足有力,才能也佳,也只能希望这里今后会越来越好了。
之后的日子
主教不管事,林阿紫玩的更疯,唯一一个理智的叶玄知却被林阿紫吃的死死的。
也不着急回去,第二日一大早林阿紫便拉着叶玄知去附近到处跑。
丁仁换回了自己三品武师的衣服,天天去拉陌生人唠嗑,多次“不经意”地提起自己的“英勇事迹”,很快拥有了一批小粉丝。
李辰彦作息相当规律,每天早睡早起除了练枪就是看书,偶尔去逗逗县里的猫猫狗狗,但只要一感觉叶浅接近,立马开溜。
云十八还晕着,问了当时的情况:叶玄知正在屋内,而李辰彦和叶浅事先便中毒晕了,具体遇到了什么,还得等云十八醒来才能得知。
云亦娣站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看着风景,感受着阳光微风,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叩叩。”
云亦娣下意识以为是姜谌唤了一声“进”。
“云姐姐~”
格外清朗的声音响起,比姜谌的音色要亮上不少,云亦娣在窗边转身,微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相倾年?”
相倾年穿了身崭新的衣服,手里还拿了些包裹,背后背着个大背篓。
云亦娣这才想起相倾年在来时便同她说过,要一起去拜访他娘亲的事,于是云亦娣莞尔一笑,温声问道:
“要出发了吗?”
相倾年重重点下脑袋:“嗯!”
牵了马匹,相倾年将手中大包小包安置好,由云亦娣扶着上了马,云亦娣一扬缰绳正准备启程。
绿衣偏飞驾着一匹精良的黑马拦在路前,与往日半束发不同,姜谌将乌黑的墨发扎成一束高马尾飞扬在脑后,令人啧啧称奇的五官完全露出,十分惹眼。
“姐姐要丢下姜谌了吗?”
眉眼间带着疑惑,蓝色光彩在眸中流转,嘴角轻轻勾起,尽显少年得意。
云亦娣看的愣神,姜谌……
确实长大了不少。
“相倾年,可以吗?”云亦娣回过神询问相倾年的意思。
相倾年连连点头:“当然!我娘会很开心的!”
“目的地,临渊镇~云姐姐你知道在哪吗?”相倾年仰起脑袋问着。
“云姐姐当然知道,不过姜谌哥哥也知道,走吧。”姜谌一夹马身,策马远去高声回应道。
云亦娣也迅速跟上,不知名的杂草很高,在道路两侧成了天然屏障,缝隙间偶然会看见农民们的笑脸。
阳光落下,撒下无限的肆意与对青春少年的偏爱与独宠,感受着风凌冽的刮过,云亦娣的没有不适,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许是被这俩传染了吧。
与相倾年说的不假,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来到了目的地,与多子村浮夸的建筑不同,这个小镇是真正古色古香的存在。
富有年代感的气息扑面而来,但路上行人不多,可怜这大好风景。
到了房门口,相倾年却有些局促不安:“我这样突然回来,会不会吓到娘,不行,我得去洗把脸。”
云亦娣被他逗得好笑,还是顺从的接过了包裹:“你娘会很高兴的,速去速回。”
“好的,云姐姐——”
姜谌挑挑眉:“好的~云、姐姐~”
云亦娣瞧他一眼:“又做什么?”
“姐姐喜欢这种叫法?”姜谌模样很认真:“那我以后也叫你云姐姐~”
房内突然出现陶瓷器破碎的声音,姜谌收了笑容,云亦娣也微微蹙眉。
有种不祥的预感浮现,于是没有犹豫两人之间推开了大门。
一开门便是烟雾缭绕,熏得人睁不开眼,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倒在门口,嘴里拿着烟杆,面上满是醉生梦死之色。
屋子四周洒满了银票,鸦片的臭味与腥臭味互相交叠,云亦娣差点咳嗽出来。
而破碎声来源于一个面色憔悴的女人,她手中的瓷片落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泪水顺眼角一点点滑落。
而屋里还有三个衣冠不整的男人,见有人进来,怒骂一声“晦气”,忙拿起衣物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