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双膝闭合在一起，蜷在胸前，双手置于身侧，手指紧紧攥着鲜血静静地流淌。
面容被散落的发丝微微遮掩住从眼睛，鼻孔，嘴角缓缓流出不止鲜血。
云亦娣依然一心在面前的云十八身上。
倒是云十八先注意到了瘫倒的那人，第一眼还好，第二眼便发现了不对劲。
这人，好像是，他弟啊。
“娘……弟弟晕了。”
云十八揉了揉额角，向云亦娣说道，一边说一边撑起身子去往姜谌所在的地方。
大堂里的其他也发现了这依然困于幻境中的人。
有些玩笑的声音隐隐传来。
“这是被吓成啥样了啊？哈哈……”
“这不是那武功很厉害的小孩吗？我和他一组的。”
“但这胆也忒小了吧。”
“这位大哥，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
叶浅和李辰彦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而来。看见云十八如此紧张，毕竟也是一起战斗过的交情，叶浅自然是站云十八这边的。
“你这小丫头，我们开玩笑罢了。”
“对啊！怎么这么较真呢。”
云亦娣闻言眉头微微蹙起……姜谌，他又在搞什么。
跟随着云十八，拨开围观的人群来到姜谌身边，中年女子已经在姜谌身边弯下了腰，拿起姜谌的手腕，注意到他紧攥的手指，心中一阵不妙。
由于时间太久，导致整个手掌乃至手腕都凉的可怕，把上姜谌的脉搏，又拨开姜谌发丝打算探探他的呼吸……
却看见刺眼的红。
中年女人面色一点点肉眼可见的沉下去，云亦娣也有些拿不准，她突然回想起姜谌祈求的眼神，他唤她不要离开。
但姜谌不是一贯如此吗？
中年女人在查看了姜谌眼珠之后，不再犹豫，将他抱在怀里，呵斥众人:
“全部让开！”
一瞬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自觉的给中年女人留出一条道来。
到了云亦娣这，她直直伫立着，没有看中年女人，而是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姜谌身上。
猩红的血，令人作呕的，鲜血。
姜谌……
“让开！”
中年女人见云亦娣这副模样，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音量提高。
云亦娣向旁边挪了一步……
对鲜血的恶心和内心的慌乱层层叠叠，她见过许多模样的姜谌，嘻嘻哈哈的，故弄玄虚的，讨巧卖乖的。
却唯独没有见过，这般虚弱的。
可她明明看过那丹药，所受幻境的真实度随着恐怖程度的加深，而更加真实。
但这药绝不会对身体产生其它任何的影响才对。
注视着中年女人急冲冲上楼的身影，头晕的厉害……
中年女人此刻是比任何人都要慌张的，若是姜谌出了任何事情，那都算她的教学失误。
她受罚是小，毁了姜谌，那她才会因此良心不安一辈子。
进到了她的备用房间，取出银针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瓶子，开始操作……
姜谌出了这档子的事，可学院的流程并没有受到影响，很快来了另外的夫子，领着众多学子来到了一个四合院一样的地方。
两旁种满了花花绿绿的植物，一直通向正厅，大门上挂有一牌匾，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往生堂》。
牌匾下，站着他们之前见过的苍发校长，他神色如常，手中拿着一张黄色的宣纸，好似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欢迎各位，正式进入，天德学院。”每说四个字，老人的头都会轻点一下。
“各位，这个世界太平吗？”
老人忽然皱着眉头，没头没脑地问了大家这个问题。
如果是在三天前，估计大部分都会说太平，而且繁华，当朝圣上一统天下，这近几百年来都是空前盛世。
江湖门派和朝廷也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友好关系，江湖门派惧怕朝廷的强大实力，又内里还隐含着对天子的崇拜。
而朝廷也需要江湖的某些门派，帮忙处理一些不便于插手，或无暇顾及的事物。
双方保持着默契的关系。
而百姓的生活大多都是安居乐业，但由于天灾人祸产生的流民，还是无法避免。
可他们从未想过，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存在，那为什么他们从未听见过风声。
又或者听见了，也只当玩笑话。
老人看着大家并不做声，嘴角扯了扯，满是褶子的脸上，却露出和蔼怜悯的神情，手上的拐杖在青色的地上敲击一下:
“害怕了？亦或者是不知所措……”干枯的手拿起拐杖指向一旁的桌子，桌上放着许多碗水。
“它已经等你们许久了。喝了它，离开这里，你们将过回自己原有的人生……”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开始犹豫不决，要退出吗？
可毕了业就是一生的荣华富贵。
要继续吗？
想起那可怖的鬼怪，与未知的危险，这简直就是在赌命。
此时，有人在思考自己何去何从，但还有人在左耳进右耳出。
云亦娣神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十八站在她的旁边，小声说道:“弟弟会没事的吧，娘亲。”
“你很关心他？”云亦娣答非所问。
“娘亲这是什么话，他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关心在乎他。”
云十八担心云亦娣不相信，补充说道:“就像是娘亲关心我们一样，我也关心弟弟和娘亲。”
“我很关心你们？”
“你”字可以理解，但“们”字从哪里来。
“那是当然了……”云十八陷入回忆:
“娘亲会记得我和弟弟的喜好，会给我和弟弟过生日，给我们许多的钱花，而自己却未曾换置衣物。”
云亦娣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精致的眉眼有些呆呆的，云十八在一旁低低笑了两声，云亦娣向他看去。
“我还以为娘亲的表情只有平静，微笑，和皱眉。”
云亦娣想来也是，思绪通畅了不少，所以说到底，这好像是她在和自己较劲，这种感觉很奇妙。
但无疑，伤害了姜谌。
她本可以避免姜谌变成如今这样的。或许该找时间，与老头联系一下了。
两人交谈完，原本二十来人的队伍只有十余人了。
有不少人在经过了加试，又服用了怖讹丹之后，选择了离开这里。
而离开的人，大多都是云亦娣刀了怪物之后跟着出来的人。当然其中也有人还是没有选择离开。
比如李天润。
加试中，他刚见小鬼就吓破了胆，之后逃窜，遇到了一个穿着武服看起来不聪明的人，和一个黑衣人。
他们告诉李天润，选的加试器物可以驱赶鬼物，还问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离开？
得知了这个信息之后，李天润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拿出棋壶，打开棋壶的一瞬，一张大网由他为圆心，四散开来。
从天上看，便可看出。
这是一副巨大的棋盘。
方圆十丈之内所有动向，他都如开了透视一般，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