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一列缓慢行驶的火车,虽然很快就过去,但就是不能到达目的地。
袁奶奶和女人没聊多久,火车就要熄灯了,大家只好各自上床睡觉。
有小孩子在包厢里,晚上总是要哭几次,不是饿了,就是要尿了。
虽然吵的不好睡觉,但人家一个女人出门在外还带着一个孩子,也不能苛求太多。
孩子晚上醒了两次,每次哭醒,袁奶奶都起来帮忙。
终于再一次睡过去的时候,世界安静了,只剩下火车咣当咣当有节奏的晃动着。
凌晨四点,王士昌和袁奶奶都睡沉了,王大山却突然听到了轻微的若有若无的抽泣声。
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女人的哽咽。
那女人哭了?
王大山躺在她的上铺,有些不确定。
包厢里很黑,王大山翻了一个身,发出了一点声响,抽泣声立刻就停止了。
好像女人生怕自己的哭泣被人发现一样。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王大山见女人好像不再哭泣,也没有了探寻的心理,而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天色亮了,车厢响起了广播声。列车已经从辽阳站发车,下一站,奉天站。
预计还有一个小时到奉天,听到广播的声音,女人起床,先是给孩子换了尿布,然后又冲了奶喂了孩子,这才把孩子递给了袁奶奶帮忙看一下,她要去洗漱。
袁奶奶接过孩子,看到了女人又红又肿的眼睛吓了一跳:“孩子,你这眼睛是怎么了?”
女人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脸上闪过了一丝慌乱。
“没,没事,大娘,我没事,可能昨晚孩子太闹,没睡好。”
袁奶奶也没在意,说道:“也是,这出门在外的,什么也不方便,当妈妈的睡不好也正常。”
女人手里拿着毛巾牙刷和香皂,身上还背着一个小包就出了包厢门。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在王大山的眼中却有着一丝决绝。
孩子在袁奶奶的怀里和袁奶奶玩的很好,妈妈走了也不哭不闹的。
女人出去了一会儿,也不见回来,王士昌还纳闷的问了一句:“那小媳妇儿怎么还没回来?”
袁奶奶倒是不觉得怎么样,随口说道:“姑娘家的嘛,收拾的仔细,时间长点也正常。”
说话间,广播又响起:“列车前方到站奉天站,需要下车的旅客请收拾好行李做好准备,到车厢门口处排队等候下车……”
紧接着,列车长拿着钥匙在走廊里高声的喊到:“奉天奉天,奉天的到了,要下车的准备下车了。”
又过了不久,火车进站,缓缓的停在了站台上。
王大山对王士昌问道:“爷,咱下去透透气不?”
王士昌想了想摇摇头:“算了,就你奶一个人,还带个孩子,我不放心。那小媳妇儿也不知道上哪去了,咱就在车厢里待着吧。”
王大山想了想也是,就没有下去。
火车停靠了十分钟,加水之后又重新开动了,但那女人仍然没有回到包厢里来。
王大山突然间有些担心,该不会那女人下车了吧?
想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紧张过头了。
哪一个母亲会主动抛弃孩子?当年自己的母亲是迫不得已,如果再给母亲一个机会,如果母亲知道这一别就是十多年,相信母亲一定不会离开自己。
恰在此时,王士昌抬手看了看表:“这都过去快俩小时了,那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再等等,兴许是解大手呢。”袁奶奶一边说,一边逗着孩子。
“小乖乖,逗逗飞……格叽格叽,哈哈哈哈……”
玩了一会儿,孩子忽然哭闹了起来。
王正风问道:“咋回事?咋还哭了?”
袁奶奶想了想:“兴许是想尿尿了吧,我带他去把个尿。”
袁奶奶起身带着孩子去厕所,片刻之后,她突然又抱着孩子一路小跑的回到包厢,慌张的说道:“老王,大山,孩子他娘不见了。”
“别着急,怎么不见了,慢慢说。”王士昌问道。
“我带孩子去把尿,发现厕所里没有孩儿他妈的身影,水龙头那里也没有。整个车厢我也看了一遍,都没见到她人。
你们说,她不会是不要这孩子了吧?”
说着说着,袁奶奶急的眼圈就有点发红。
王大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
但看到袁奶奶的样子,他也只好故作镇静的说道:“奶,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找崔明他们,我们四个从车头到车尾走一遍,看看她还在不在车上,兴许是在别的车厢也说不定。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出门,不可能只有一个大人,兴许家里的其他人没有买着软卧的票也有可能。
那女的,兴许是去找家人了。”
其实王大山说这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慰袁奶奶,他昨天听那女人跟袁奶奶聊天的时候就知道,女人是一个人带孩子上的火车。
再加上女人身上那淡淡忧愁和有些决绝的背影,这让他心中产生了一些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说不上好还是坏,但心总是为那孩子揪着。
王士昌听了也说道:“对,我也跟着一起去找找。”
王大山摇摇头:“爷,不用,我奶一个人照看孩子,万一孩子饿了拉了,她忙不过来。还是我一个人去吧,你们就在包厢等我。”
王士昌想想也是,叮嘱道:“行,你去吧,注意安全。”
王大山也没有多说废话,穿上一件衣服就出去了。
先来到硬卧,叫上了正在斗地主的崔明三人,跟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留下了姚跃进看守行李,王大山带着崔明和焦明两个人从车尾开始找起。
一共十三节车厢,一节邮政车厢和十二节旅客车厢。车尾是一节软卧,然后是四节硬卧,接着是一节餐车,剩下的全是硬座,最靠近车头的是邮政行李车厢。
先是从软卧包厢开始,王大山礼貌的敲开一间一间的包厢门,和气询问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红色大衣的女人。
遗憾的是,很多包厢里的人虽然看过,但没有印象她去了哪里。
也有些包厢里的人很不耐烦,对王大山几人恶语相向,话说得很难听。
王大山心中着急,知道现在不是跟人吵架的时候,只能陪着笑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