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青躲在车里,害怕地瑟缩着。她听着马车外的躁动,内心却是牵挂着青青。如果不是她,青青又怎么会深陷险境,如果不是她,她何苦受皮肉之苦。
她若是躲着不出现,青青大概会被那个暴怒的人鞭笞至死。毕竟他连自己都会忍不住掐死。
可是她若真的走出去了,她这辈子或许再无可能踏出这大齐皇宫半步吧,最爱自由的林中鸟,最后困死在鸟笼中,是她的惩罚吗?
“朕数到十,若是到十,你还不出现,那孤就,直接上军杖打死这个罪奴便是!”慕容渊冷冷地持鞭而立,那赤红色的鞭子,上面还粘着红色粘腻的血,他下手又凶又狠,打得青青血肉模糊。
“一、二、三······九、十······”慕容渊冷冷地报完数,看着一片安静的人群,浮现一抹冷笑,“看来,大概是这罪奴的死活对你无用,既如此······那吾也不必留着此罪奴了······”
“玄影,命令神武卫,上军杖!”慕容渊笑着道,一双眉眼微微上挑,嘴上是冷漠的笑容,冷冷地道,“卿卿如是,便莫怪不得孤无情了······”
很快,军士搬来凳与军杖,两人将捆着的青青按在凳上,另两人却是一左一右地站定,拿好军杖准备行刑。
“禀告陛下,军杖已就位,请指示!”洪亮的声响一出,是神武军卫。
“行刑。”慕容渊冷声道。
神武军卫听令,拿起军杖正欲打下,边听的不远处的马车中传来一声女声,她大声喊着,“等一下!”
“杖下留人!等一下陛下!杖下留人!”时慕青终究是不忍心,军杖如此凌厉,她又岂能放任青青为她而杖责致死?
慕容渊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他逃跑的猎物,又跑回来一般,他心情似乎有那么一分愉悦,笑着道,“等一等。”
军士闻言,停下了落在半空中的脊杖,放下手中军杖,轻声道,“诺。”
时慕青含着泪跑到被压制在凳上,背上是血肉模糊的青青旁边,哭着推开那两个按着青青的军士,双眼通红地替她解开口中束缚的丝帕,看她浑身上下湿透的虚弱模样,是止不住的泪花从脸上流下······
“青青······”她哭得泪流满面,满眼自责与愧疚,曾经的她或许觉得青青行事莽撞,可如今的她只觉得这该受这般刑法的是自己,她从来没有这般觉得对不起一个人过!
“青青,你怎么样了?青青······”她哭得哽咽着道,“是吾不好,是吾的错!是吾害你受罪了!”
“姑娘······”青青虚弱的地道,“姑娘你如何,如何又出来了······姑娘······你别······别回来······”青青红着眼,哽咽着道。
时慕青闻言,泪水仿若决堤一般,这个傻姑娘,此时此刻还担心自己,她这般伤的重,又淋了水,会不会伤口感染。这可是古代,没有消炎药,若是发炎又被关在牢里,没有得到好的救治,当如何?
对,求求慕容渊。慕容渊可以让医士治她的伤,慕容渊可以给她赐药。在这个大齐宫中,至少目前来看,他是唯一的主导!
“陛下,”时慕青终究明白,她无法改变一切,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自己愚蠢的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真的可以逃脱,以为自己真的可以离开。实际上是,正如乔老夫人所说,她的祖母因她死遁而急于撇清与她的关系。她的母亲时乔氏因再无孩子傍身,只能青灯古佛了却残生。这几日,她也从手下人那听闻,张远因为触及圣怒,而被贬谪。如今,便连青青,也因为掩护她,而受此鞭笞刑罚······
或许她就是那个灾星。
她就是那个会牵连身边之人的灾星。
或许她一开始,便不该向往那莫须有的自由。
或许她不该这么贪心,怎能既盼望自由,又希望可以照顾亲人,与亲人更进一步呢?
是她对自己太过自负,觉得自己来自千年后的文明,如何不能以自己的心性肆意闯荡这个朝代。
可如今现实就像一鞭鞭鞭笞在她心间的刑罚,打碎了她的骄傲,打碎了她的自负,打碎了她梦想中的幻灭,最后清醒过来的她,哪里还有曾经的骄傲与抱负,有的只有一颗清醒到不能清醒的心。
是啊,她有什么好期望的。
慕容渊需要的,是一个低头跪在他面前俯首磕头的时慕青。
是一个绝对对他慕容渊臣服,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他需要她对他绝对的臣服,就像握在掌中的物件,可以把玩,可以欣赏,但不能不见。
她对于他的价值,和那些摆在他御书房内的古董字画有什么不一样?
时慕青忽得落下泪来,她第一次主动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玄色的衣袍,流着泪,乞求道,“陛下,吾知错了,愿陛下降罪责罚于吾。此事乃是吾威逼利诱,与旁人无关,求陛下恕罪!”
她哭得太急,竟让泪冲刷了面上的妆容,此刻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跪在地上,抱着那曾在枕边的人的衣袍,声声泣血叹道。
“陛下,吾错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放过青青······”她一句又一句,嘴里念着,就像那机械重复的复读机,苍白而竭力。
慕容渊冷冷地看着眼前跪在他面前,对着他给那个奴婢求情的女子,心下一片凄凉。
这个局,是幕后黑手,特地利用张远,设计的圈套。
那幕后之人出了力,费尽心思弄了这样一出戏,他以密信的方式告知张远,时慕青在宫中受伤受累。做好了一切的筹谋,给张远一条带她出去的逃跑线路。
在时慕青装扮的青青跑出凤祥宫不久,那人特意留下不少蛛丝马迹给他,寻他去捉人。
只是那幕后之人不知,张远一拿到书信,便以他的方式联络慕容渊自己,他们将计就计来个顺水推舟,那幕后黑手希望他与张远离心离德,张远与他却要顺着那人的局,顺便在百官面前,将新帝暴戾的情况做的更逼真一些。
失去民心、失去臣心,失去完全莘莘学子之心,失去世家贵族扶植,让这把火烧的更烈一些,若是此刻他暴戾易怒的形象深入人心,那日后他倒在龙塌之上不醒意识之际,那幕后之人越得意,错漏便会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