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慕青展开一页页的信纸,里面事无巨细写满了这两年时父时母与祖母的近况,她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些信纸,双眼通红,一股思乡思念亲人的感情涌上心头,化作热泪盈眶。
她看完了这些信纸,又将其一封封妥善叠回,小心翼翼存回信封之中,然后跪地行礼叩谢张远。
“民女多谢张大人赠予。”这声张大人,等于是间接承认了时慕青的身份。毕竟南湘竹只是一个商人,从未见过张远,又怎知他张大人的身份。
张远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了这是她与他承认了自己旧时身份。只是这声民女意味着,她表明自己不愿意放弃如今这层身份。
张远本也无意执着她放弃如今自己的生活,顺势也就给了台阶,柔声道,“南夫人,既如此,那官袍就拜托夫人巧手改衣。”
“民女定当尽力,大人请放心。”
时慕青起身站定,大方包揽。
见她终于不是十分排斥自己,张远的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喜悦的,似乎他如今对时慕青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似乎只要她愿意如现在这般正常待他,不排斥自己,便好。
“那南夫人,接下来与使团和本官相见的日子还多,希望南夫人可以好好做好向导的职责,带领使团各位,更好地了解梁国的风土人情。”张远忍不住看着她,嘴里却是说着场面话。
“必当竭尽所能。”时慕青亲口许诺。
张远闻言,便出声让心腹带着清漪走回屋内,将官袍交于二人,让侍卫护送回去。
待到两人身影走远,站在身侧的子佩轻声问道,“大人,为何如此良机,不直接向时小姐表明心意。这几年来,你如此思念她,却如今只字不提。”
张远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此刻伊人已经没有半分踪影,他回想起刚刚她看向他那般害怕与排斥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苦涩。他轻声道,“本官与她,便是如此相处,也是极好的。”
张远心叹,总比阴阳两隔的残忍分离要好。如今她喜乐安康,他就算远远看着看一辈子,保持如今这般淡如水之交,也是愿意······
······
时慕青这边,由于涉及官袍缝补,多少时慕青对自己缝补的技术并不看好。此番撕裂的地方,长长一条的破损,需要她一针一线缝起来。时慕青最后在动手缝了几针后,发现自己的技术实在是不行,到底还是寻了清漪,让清漪下手缝制。
清漪果然不愧是清漪,三下五除二将时慕青缝的那几针给拆了,又对着断裂口的颜色与图案,取了不同的绣线,一针针熟练地缝补着,还时不时更换绣线的颜色。那么长一条裂口,在清漪的巧手下,很快就补缝的几乎和原先一般看不出后期修补的痕迹!就这手女红的技术,早已甩时慕青两条街。
时慕青看着最后的成品,内心终是感激万分。也幸好有清漪兜底,这一日也不知什么情况,祸是她闯的,最后替她收拾残局的是清漪,一想起此,时慕青就分外愧疚的抱着她手臂,轻声道,“清漪,谢谢你,这次多亏你的技艺!”
清漪闻言,笑着道,“小姐说得什么胡话竟要来谢我,清漪才是极爱小姐的,这些年清漪能够这样的日子,全是沾着小姐的福气。如今清漪有能力为小姐尽力,才是清漪该做的。何苦言谢折煞奴婢!”
“清漪,在我心中你就如同一个亲姐妹般,如何说自己是奴婢呢?”时慕青闻言轻声道,“清漪,人人是平等的,你与兰竹在我眼中,便从不曾是奴婢。”
“小姐心善,清漪心知肚明。”清漪一边麻利地收拾好桌上的那些物什,一边笑着道,“小姐与清漪断然无需言谢,无需如此生分。只是小姐今日张大人既然识破了小姐的身份,又明白小姐假死遁逃的事实,如今小姐,可还需再准备什么逃离的计划吗?”
清漪想起今日张远与时慕青的密谈用了这般久,心中便隐隐不安。
时慕青想起张远今日的提醒,瞬间把逃跑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毕竟今日她看他的口风,似乎只要她不离开南湘竹这个身份,他大概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她。这个认知对她来说,倒是安了不少心。
“清漪,吾看张大人,似乎并不想为难吾,今日,他还给吾带来了家人的近况,吾觉得,张大人应当不是想为难吾。”时慕青将怀中藏着的一叠家书拿出,放在清漪面前,果真,清漪看见那叠家书,内心的担忧便减了几分。毕竟,如果张大人要与他家小姐为难,又何须替小姐打听家人近况整理成信,然后亲自从大齐送到梁国镇州,送到小姐手中呢?
只怕······清漪望着小姐那双澄澈干净的眼眸与那有些天真而不谙世事的面容,轻声叹气,只怕是张大人对小姐还有那曾经的心思,只是小姐并未觉得如此罢了······毕竟她家小姐别的都好,就是对感情这一块,太过迟钝了······
······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时慕青与清漪一同带着缝补好的官袍去张远厢房找张远。
待她俩走入厢房,张远已然在主桌喝茶等候。清漪将缝补好的官袍从托盘中取出,递给张远的心腹子佩。子佩得到官袍后,第一时间便呈递与张远。
张远拿起那段袖子一看,这缝补的技巧相当好,不论是针法还是技法,都绣的令他看不出分毫裂口与缝补痕迹,似乎这袖子就没断裂过的好。
张远看着那个精心缝补好的袖口,眉头却是一皱,他的眸光在看见那个极美的缝补笔时,倏忽一冷,全然没有刚刚坐在主位等她进殿时那般温和温暖,瞬间就像变脸了一般,眼神凌厉似箭般冰冷对视着她,便连一张俊脸也是板着,声音里也是多了几分不悦与不耐,“南夫人,本官问你,这官袍可是你自己亲手缝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