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事很快轻轻揭过。慕容玄烨与吴月茹,似乎在那日早朝的温存中,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之后一连半个月,慕容玄烨夜夜翻的是吴月茹的牌子。不仅如此,封太子党诏书很快在太子满月宴席上颁布,如水的赏赐更是不停歇地流入皇后殿中。
所有宫殿的嫔妃,给她请安时,都在羡慕帝后的情谊,听着那些嫔妾的恭维之语,看着那些妃嫔眼眸中羡慕的目光。
吴月茹面上笑意盈盈,心中却是分外悲凉。慕容玄烨给他至高的尊贵与荣华,可以为了安抚她的情绪,安抚身后的吴家世族,而给她所有人眼中独一无二的温存与盛宠。
但是这份温存里面,到底存着几分真心呢?吴月茹也不知,她只知道,慕容玄烨的真心,或许都悄悄给了那个因病告假独居偏殿的女人,那个传闻中慕容玄烨一见倾心的女子,那个偏远湖城的边境女子。
自那日撞破之后,这个女子就如同一根针,深深扎在她的心间里。
如此安稳过了几年。这几年内,吴月茹长了个心眼,多次派属下去看去调查,也被她挖出不少秘辛。
慕容玄烨为了护着这个女人,甚至免去她一切的外出,避免她碰上后宫的腌臜事。她那偏殿内,吴月茹借着送东西的差事,派人去看了几回,原来偏殿外边显得有些破旧,可内里却是修缮的十分温馨。
慕容玄烨果真是个痴情的,他把手底下最好的十个影卫,默默地派在那个女人身边保护她。
可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的吗?
那个叫朝落荷的女子过得越好,她的内心便越是忐忑与悲凉。但到底她还是明白,慕容玄烨有心,只不过心给了旁人。所以,她得给自己盘算盘算。
吴家派来的楼嬷嬷,作为一个宫内资深的老人,最善筹谋这些神宫宅院之事。
“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楼嬷嬷一日听完她的困扰,许久才开口。
“何事?”吴月茹开口询问。
“皇后娘娘即是后宫之主,便要牢牢抓住陛下的心。既然如今陛下的心思在旁人身上,老奴倒有一计,可以使娘娘高枕无忧······”
那句高枕无忧,算是真的触动了吴月茹的心。
“嬷嬷是说······让陛下回心转意······”吴月茹不相信的开口询问,以她的观察,慕容玄烨对朝落荷已然情根深种,其实区区她一个人可以强求的。
“娘娘,只需······”楼嬷嬷把所有的计划托盘而出,她说完之后,吴月茹吓得手中的杯盏应声而落,茶水和碎瓷片掉了一地。
“嬷嬷,你可知,巫蛊之案,放在哪朝哪代,查到可都是死罪!”吴月茹惊讶的说不出话,另一个原因,是她并不想,因为慕容玄烨不爱她,便要出手解决朝落荷这麻烦。
“娘娘,依着老奴看,这可是唯一可以让陛下回心转意的方法,毕竟,只有死人,才无法与您相争。”楼嬷嬷看着吴月茹于心不忍犹犹豫豫的模样,面色一冷,提醒道,“娘娘,您是吴家世族未来的掌权人之一,如今,怎的如此优柔寡断。更何况,您依这奴的计划,这件事的策划者是穆贵妃,受害者是朝落荷,一石二鸟,除去了两个最碍眼的人,那陛下伤心之际,您再劝慰劝慰,温柔体贴,那陛下的心,还能不属于您吗?”
那句陛下的心属于她。就像是一帖毒药,明知是毒,却让她只想去尝一尝这毒的滋味。
“嬷嬷,就按嬷嬷的意思办。”吴月茹最后,还是被那有可能与慕容玄烨琴瑟相和的可能二字给吸引了。
楼嬷嬷策划了整个计划的所有环节,恰逢皇帝下江南,这次,皇后、穆贵妃、朝落荷三人由于皇子尚幼,需要母妃照顾,便并未跟随下江南的船队,都留在宫中。
慕容玄烨一去半年时光,宫内由吴月茹负责打理后宫,傅国公与太傅大人一同打理朝中公务。
如此好时机,如何能错过?
于是在临出发之际,忽得被侍女在太后面前告发了震惊朝野的巫蛊案。太后震怒,怒批后宫。慕容玄烨虽有心偏袒朝落荷,却不得不依着太后的意思,将相关人都一律打入冷宫看守,一律不准再伺候圣上,贬为罪妇。
于是,慕容玄烨只得如此安排,毕竟下江南微服私访的事,不能耽搁。
也就是那一次下江南开始,朝落荷与慕容渊,开始过上凄苦的冷宫生活。
在冷宫中的日夜,吴月茹放任宫人克扣朝落荷与稚子的饮食,最后还偷偷让人在朝落荷的衣物中熏蒸慢性毒药,几年时光,那毒素慢慢侵占入她体内五脏六腑,加之太后的干预,陛下实在无法庇佑他们母子。因而,朝落荷只能一日复一日,过着凄苦而无望的生活。
又是一年下江南,这一年,慕容玄烨与一众新嫔妾下江南,历时半年多。在这段时间内,吴月茹终于出手了,因而,在下了一段时间猛药后,朝落荷在一个深夜,便从此如一片随风飘落的落叶般,魂归故里。
而穆贵妃,也在冷宫之中,不堪受辱,吞金而亡。自穆贵妃与朝落荷死亡后,二殿下慕容胜便被母族部曲护着前往南境,开始了待罪之身的军旅生涯。
而慕容渊,只能在陛下提前安排好的嬷嬷手中,艰难地在冷宫讨生活,过着十分凄苦的生活。
直到慕容玄烨归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那个他在灯会第一眼看见便一见倾心的女子,最后在一个冰冷的寒夜里,悄无声息的死去了,就像冷宫外那片荷塘中枯萎的枯荷,再也没有来年开春复苏的可能。
慕容玄烨听见这个噩耗的时候,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只是只有他知晓,这似乎是有人将他的心撕碎成两瓣,剧痛无比,呼吸都是沉痛的。
他再也没有自己的妻子了。正如,那个在灯会中,回头看着他,巧笑倩兮的女子,仿佛就在他眼前问,“吾名朝落荷,吾娘生吾之时,满院的荷花落了花瓣,莲蓬熟了。娘亲说,那是花落果熟的好时节,给吾取了这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