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睫毛一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其实很少哭的,都能数得清次数总共哭过几回。
但是现在就是莫名其妙突然想哭。
她以前有多心疼自己,现在就有多心疼路煜。
路煜就是个大傻瓜,她也是个大傻瓜,在不懂爱也不会爱的年纪碰上,互相倔强地坚持各自的坚持。
不知道互相坦白心扉,彼此携手共进。
错过了最好的年华,也互相折磨自己这么久。
许冉抬手抹了抹眼泪,捂住话筒小声抽噎了一声。
但是路煜还是察觉了。
路煜在那边无奈地叹口气,“许宝宝,你要是这样,我下次什么也不告诉你了。”
“你敢。”许冉恶狠狠地凶道。
“行了,别哭了,乖宝宝。”路煜哄劝道。
“你才是乖宝宝。”许冉依然呛他。
“嗯,我是乖宝宝。”路煜重复。
“路煜,你真不要脸。”
“啧,你怎么这么难哄啊。”
许冉被他无可奈何的语气逗笑。
又哭又笑的,她好神经啊。
许冉开门进了屋,小猫咪没来迎接她。
许冉轻声喊了声:“宝宝?”
屋内也没有任何反应。
许冉对着手机有些慌张的说:“完了,路哥,猫不见了。”
路煜很淡定地告诉她:“去楼上衣柜里找一找,它要是闯祸了,就会躲到衣柜里不出来。”
许冉照做。
走到二楼卧室里,果然,小猫咪藏在衣柜角落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在暗中观察着情况,衣柜里还有几袋被咬得破烂不堪的湿粮包。
许冉无奈地笑出声,捡出包装袋丢掉,摸了摸它的小脑瓜轻声说:“饿坏了吧,小宝宝。”
路煜问:“找到了?”
许冉:“嗯,就在衣柜里,还咬坏了好几袋猫粮,但是又打不开,咬的都是小口子,非常埋汰。”
路煜很淡定:“它就那样,特爱咬东西。”
许冉像是想到什么开口说,结果声音跟路煜的重合。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跟你一样。”
又互相低笑出声。
笑了一会儿,路煜开口说:“我处理处理公司文件,你自己陪它玩吧。”
许冉:“好。”又补充道:“路煜。”
“嗯”
“我爱你,很爱很爱你,17岁就开始爱上你。”
路煜像是轻笑了一声,也温柔的回应道:“许宝宝,我也很爱很爱你,应该是18岁不知不觉中就爱上了你。”
许冉满意的抿了下唇,刚刚就是想直白的说出来,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冷酷道:“好了,挂了。”
路煜:“嗯。”
-
许冉找出猫包把猫咪装进去,又装好它的猫粮,把小猫咪带回了自己的家。
回家路上又去宠物店买了一个全新的猫厕所和猫砂,这样以后它在哪里都可以随便住,不用来回折腾。
可能因为这个小猫咪以前本来就是野猫,路煜也总带它出去玩,第一次来到许冉家,它也并没有害怕的藏起来。
巡视领土一样楼上楼下逛了一圈,然后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客厅沙发上,窝在那里浅眠。
许冉一直观察它,感觉自己都要被萌化了。
小猫咪真是治愈万物。
难怪路煜喜欢养猫。
许冉给自己简单做了个晚饭,又在科室群里询问谁可以跟她串班,她等不到周六周日了,她想快一点到路煜身边陪他。
明天做完几台手术,周四是夜班,跟人串一下,她周四就可以去找路煜,好在群里有人没有其余安排,可以用下周的值班跟她串。
许冉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突发情况,暂时没告诉路煜这件事。
平稳的度过两个工作日,路煜说路天华醒来过几次,状态不是很好,只会眨眼睛,连话也说不了,一点好转的希望都没有。
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死亡降临。
直到周四晚上顺利下班,许冉回家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后就直接去了蓉城。
她不在家的这几天,任思佳会帮忙每天去她家喂一下小猫咪。
许冉在路上给路煜打了个电话想告诉他一声,路煜没接,她也没多想,反正路煜最近天天在医院,一会儿到了肯定能见到。
到达医院的时候临近8点,除了住院部的人和值班的医护人员,医院里人不是很多,显得静悄悄的,又有些莫名的压抑。
已经过了好几天,记者消息都封控地差不多,路煜也不再继续安排保镖在医院门口站岗,只留了病房外的几个人。
只是奇怪的是,许冉今天到达顶层病房时,病房外的保安也不在。
许冉心有疑惑地朝路天华的病房方向走,路过那晚她和路煜居住的隔壁病房时,隐隐听见里面有谈话的声音。
许冉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站在门边没走。
“小煜,我听说你最近都不在蓉城,跑到江城分公司办公,为什么?”
虽然已经过了很多年,接触的次数也不多,但是许冉还是敏锐地听出了这是路煜妈妈的声音,那位当年十分看不上她的岑溪女士。
许冉倚在病房外的墙上,低头垂眸,她都忘了,她还没有被他家里人接受呢,豪门可真麻烦啊。
许冉轻叹一口气,光明正大的赖在那偷听,她想知道路煜是什么态度。
路煜的声音很冷淡,就像她之前遇见过的那样。
她也发现了,路煜无论是跟路天华,还是跟岑溪,都很冷淡,像个公事公办的陌生人,不说她,甚至都不如跟寇楠亲近。
路煜很冷酷的说:“我想去哪就去哪,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岑溪的声调拔高,声音有些刻薄:“你是想瞒着我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几天带了个小姑娘来医院,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存在一天,她就休想嫁进路家来!”
路煜无所谓地笑了一声,话语里都透着几分轻视,轻飘飘地说:“岑女士,您哪来的自信认为你能管我?”
岑溪:“我是你妈妈!当然能管你!”
路煜继续不屑地说:“是么,你配当妈妈么?”
岑溪的声音充满了怒火:“路煜!你就是这么跟自己妈妈说话的吗!你的教养呢!”
路煜声音吊儿郎当的,“不好意思,没有那种东西。”然后又觉得挺有意思的笑出声,“岑溪你是不是觉得路天华快死了,你那无处发泄的占有欲和报复没处施展了,想控制我啊?”
岑溪:“你非要跟我这么说话是吗?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可以原谅路天华那个人渣,却对我依然是这种态度!没有我,你能有现在的一切吗?没有我,你会成为他路天华唯一的儿子吗?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我为你争取的!你却非想娶个身世不明、不清不楚的孤儿,我绝不会允许那种人分走我们家积累了几代的财产,我告诉你,你想娶她,门都没有!”
路煜像是踹倒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咚响,岑溪吓得尖叫一声。
许冉隔着门都被吓了一跳,路煜的声音透着寒,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生气又冷漠的声音。
“那我也警告你,你再敢不经我允许跑到她面前说些什么,你就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国了。还有,我谁也不原谅,能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是我对你们的仁慈。”
路煜起身像是想走出来,听见脚步声,许冉莫名有些慌,又听到岑溪有些恐惧地喊住他:“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妈妈,我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把你生出来,你不能这么对我!!”
路煜脚步一停,像是怒气到了极点,轰然爆发。
冷声地质问岑溪:“你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吗?我有求你生我吗?生孩子是你讨好男人的手段,老公出轨是你自己的眼光不好,跟我有个毛关系。”
“你拿我讨好路天华的时候有想过你是我妈妈吗?你们感情变质你把怨气虐待在我身上的时候有想过你是我妈妈?带着几岁的儿子去现场捉奸他自己爸爸的时候有想过你是我妈妈吗?我在卧室里发烧没人管,你在隔壁跟家庭医生翻云覆雨的时候有想过你是我妈妈吗?岑溪,你这辈子,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你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看不上别人,你自己多脏你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我就乐意把千亿资产拱手相让,你管不了。”
“等路天华死了,你就乖乖滚回国外疗养院,别逼我强制把你送回去。”
岑溪听见他的一通质问,像是受了刺激,不断捂住脑袋嚎叫。
路煜管都没管,拉开房门走了出来。
而许冉听见他刚刚那一堆爆炸的信息,一时怔住,忘了走。
路煜一出来,跟她呆愣的视线直直对上,路煜的眼神里也难得有些慌乱无措。
岑溪发现了许冉的存在,失控的嚎叫又突然变成疯狂的大笑,指着他们俩说:“路煜,有些病,是会遗传的,你是我儿子,你根本逃不掉!”
又看着许冉神经兮兮地说道:“小姑娘,想嫁入豪门啊,那你要接受你眼前的人可能会是个神经病,一个失控,会杀人的……”
路煜浑身都透着寒意,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保镖过来把岑溪带走。
许冉完全反应不过来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状况。
只傻傻的怔在原地。
她……应该是,撞破了路煜隐瞒已久最大的秘密。
而路煜也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尤其看见许冉脸色都变得煞白,难堪、愤怒、慌乱、无措……种种思绪交杂在一起。
路煜只想冷静一下,没管许冉,转身欲走。
许冉手都不受控地抖了抖,完全回不过神。
看见路煜竟然什么也不跟她解释,直接走了,许冉愤怒地对他背影喊道:“路煜,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咱们就分手!”
路煜停了,但是也没回头。
许冉攥了攥拳,要被他气死,跑过去站到他面前,仰头正视着他。
路煜的眸色黑不见底,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令人失控的情绪,但是许冉却看出来几分脆弱。
许冉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强调:“路煜,告诉我,你的过去,全部的过去。”
路煜只是沉沉的盯着许冉,没答应,也没拒绝。
脑海里闪过很多种想法,但是无论是诚实的告诉她,还是对她有所隐瞒,最终都是一个结果,她应该不会愿意要他了……
崔亮的事仍然历历在目, 精神病是不可控的,哪怕是潜在的精神病,也没人会愿意接受吧。
她坦坦荡荡,明亮又闪耀,他混浊不堪,阴暗又扭曲。
路煜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他这种人,注定不会受到上天的垂怜,偏偏要捉弄他,让许冉撞破他最不想面对的不堪。
路煜哑声说了一句:“那就分手吧。”
错开许冉的肩膀径直走了过去。
许冉瞪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路煜离去的背影。
他说……分手?
他逃避了?
许冉气的身体都在颤抖。
眼看着路煜在按电梯,许冉直接跑过去,用她最大的力气扯过路煜的肩膀,用腿拌住他的脚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路煜完全没反应过来她突然来这一下,躺在地上有些愣住。
许冉也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跨坐在他身上,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他的腰带抽出来,然后又迅速地勒住他的双手。
路煜躺在地上眨了眨眼,有些懵。
抬了抬自己被捆住的双手,一脸难言的不可置信。
抬眸看见许冉冷漠又阴森的表情盯着他,掐了掐他的下巴,冷冰冰地说着:“路煜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当姑奶奶好欺负吗?追我的是你,说爱我的是你,说不让我离开你的也是你,说分手的还他妈是你,你是天王老子啊,事事围着你转!我不是早提醒过你么,你现在全力以赴也打不过我,今天你想说也得说,不想说我就逼着你说!想分手?想屁吃吧你!”
许冉从他身上起来,猛地把他拽起来,跟牵狗一样把他推进了病房里,病房内甚至还有他刚刚踹倒的椅子。
路煜完全傻掉。
许冉把他推倒在休息沙发处,自己拽了把椅子,翘着二郎腿面对着他,好像劫匪绑架了首富,在审问银行卡密码一般。
路煜喉结滚了又滚,简直服了她了,开口的声音有些哑,轻声唤她:“许冉。”
“干什么?”许冉凶巴巴的回应。
路煜眉眼间均是无可奈何,抬了下被禁锢的双手,“别闹了,解一下?”
许冉挑了挑眉梢,琥珀色的双眸尽是冷漠,“说完就给你解,不然就这么耗着。”
路煜无奈地叹了口气,换了个姿势,非常无力地仰躺在沙发上,“从哪开始说?”
许冉:“说出你所有对我隐瞒的童年过去,你全部的秘密。”
路煜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过往貌似很难面对,他紧紧皱着眉,许冉不为所动,坚持的等他开口,路煜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讲述他父母的故事以及他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