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雪是个孤儿,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梅花阁了。就连文雪这个名字,都是她做出一定成绩后,带她的教练随口给她起的。“文”是教练的姓,“雪”是因为给她起名那天下着大雪。就是这么草率,但文雪自己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八岁那年,她成了二瓣的杀手。在她这个年纪成为二瓣杀手,实属难得。按规矩,二拨的杀手,就已经可以找一位使者投靠了。
那天,梅花阁的四位使者和肖护法一起下来选手下。
因为文雪是二瓣杀手中最小的,她根本没想过肖护法会选她。跟谁都好,文雪只希望不要被红花使挑中,因为她听说红花使脾气不好。
她低着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面前的光线就被挡住了。文雪愣了愣,缓缓抬起头。率先看到的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然后是一件深紫色长袍。在往上看,是一张彼岸花镂空纹样的面具。眼前之人,赫然是新任护法肖燕燕。她身后,是一个长的极好的少年。文雪知道,那是肖护法的影奴长风。
“你叫什么名字?”
肖燕燕的声音打断了文雪的思绪。她有些紧张的回答:
“属下文雪。”
“抬起头来。”肖燕燕稚嫩且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雪抬起头。
“这丫头我要了。”
就这样,文雪稀里糊涂的跟了肖护法。
两人相熟了以后,文雪也曾问过肖燕燕当时为何选了她。肖燕燕是这么回答的:
“当时看你小小的一个,站在一群高个子中间,有意思的很。”
总之不管如何,文雪小小年纪,就成了梅花阁有史以来唯一一位护法的亲信。
肖燕燕对待属下不如青木使那么宽仁,但她也不会像红花使那样折磨手下人。她奉行有功赏,有过罚的准则。很多人因为她的能力,情愿跟着她。
而文雪和另一个叫琥珀的丫头,就是肖燕燕和长风最信任的两个人。
……
文雪真正心甘情愿的跟随肖燕燕是因为一件事。当时,肖燕燕和肖暮霆手下各有一名女杀手被薛方盯上了。因为薛方是梅花阁的元老,那两个女杀手又没什么名气。所以肖暮霆就算了。可肖燕燕带着那个手下的女杀手,直接踹了薛方的院门。狠狠为手下人出了口气。
虽然文雪不是那个女杀手,但从此之后,她便死心塌地的跟随肖燕燕了。一个愿意为手下人出头的主子,值得她去跟随。
……
文雪是不相信男人的,因为和她一起供职的琥珀,就死于一个负心汉。
当时,琥珀在外面遇到一个正派弟子,那人把琥珀迷的五迷三道,鼓动琥珀去杀了肖护法。结果琥珀竟然同意了。
可是她不知道,肖燕燕什么都知道。
“文雪,你猜她会不会动手?又准备怎么动手?”肖燕燕颇有兴趣的问文雪。
这个问题文雪回答不了,只能低着头默默不语。
“行了,她也该回来了,你出去迎迎她。还有,琥珀留不得了,但她毕竟跟了我多年,骗她那男人我也不会留。那人你去处理了吧。”肖燕燕又说。
文雪叹了口气,出去了。
在门口,她遇到了有些紧张的琥珀。出于多年共事的情分,文雪想提醒她什么。但想到肖护法的话,文雪到底什么都没说。
之后的事,文雪不知道。当她提着那男人的头回到梅花阁的时候,琥珀已经死了。整个梅花阁,无人敢再提起她。
……
第一次遇到古德生,是在金陵的明霞楼。文雪为了躲避官府的搜查,她推开了古德生所在的房门。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在青楼这种地方,竟让文雪遇上了古德生这种蒙着被子纯睡觉的男人。
文雪当时趁势和古德生躺在了一张床上,假装自己是楼子里的姑娘。之后为了脱身,又毫不犹豫的把古德生从窗户扔了下去。
那时候的文雪不会想到,她和这个男人的缘分远不于此。
再见古德生,是文雪怀疑那个叫杨淑的老板娘。而古德生和杨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于是文雪化名文霜,想办法接触了古德生。
她很快发现,古德生就是个处儿,自己骗他非常容易。一开始她心安理得,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可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愧疚的呢?大概是她意识到,古德生喜欢上了她吧。
她知道,她是不喜欢古德生的。古德生喜欢的也不是她,她喜欢的是那个虚假的文霜。所以在和古德生吃了一顿饭后,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扬州。
隔了几个月,当她再次回到扬州,见到古德生的时候,一切都不需要假装了。从她上次离开扬州之后,那个虚假的文霜就不复存在了。
当古德生来问她,是不是文霜的时候,文雪大方的承认了。能和古德生说清楚,她很高兴。说清楚了,他们也就没关系了。可是为什么,她心里有种淡淡的落寞呢?
在众人围杀顾璟程的前一个晚上,一队对男女都单独相处。文雪身边分明有影奴旋音,可她莫名感到了一丝孤单。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古德生的屋顶上了。那是她第一次隐约意识到,她对古德生可能已经产生了感情。只是当时他们要杀顾璟程,没有时间让她想清楚这份朦胧的情谊。
直到面对顾璟程时,看到古德生即将毙于顾璟程掌下,她下意识帮对方挡了一下。也是这一次,文雪失去了相伴多年的影奴旋音,和对她有知遇之恩的肖护法,但她也看清了自己的心。
看到护法的遗书,文雪泪流满面。原来她比自己更早看清了自己的心。她知道自己不想做杀手,她知道自己对古德生朦胧的情谊。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帮自己解决了所有的后顾之忧。文雪想,自己欠护法的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后来,她独自一人送走了魏明玕,自己却有些迷茫。她承认自己对古德生有了别样的情感,可这远没有爱的程度,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因此留下来。别人都有了归宿的时候,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里。
她回到暂居的客栈,正想着之后的去处,一个人却找上了她。
文雪打开房门,门外是一脸紧张的古德生。
“有什么事?”文雪的态度略显冷淡。
“谔。姑娘有去处吗?”古德生紧张的问。
“有事直说。”
文雪说着,让开了身子。
这里是客栈,走廊上时不时有人路过,她和古德生的谈话还是在房间里说吧。
古德生走进房间,坐在了椅子上。文雪给他倒了杯茶,古德生端起来喝了一口,说道:
“我这不是接管了古家武馆嘛。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武馆也该重新开业了。可你也知道我的本事,根本撑不起武馆。所以我想着找姑娘帮帮忙。”
古德生也想明白了,文雪不接受他,却又心中有他。既然之前他认识的文霜是假的,那他就重新认识面前的文雪。
文雪愣了愣,问:
“这么说,你是想聘我去做武行的师父?”
“对,就是这个意思。”古德生说。
“工钱呢?”文雪问。
“啊?”
古德生没反应过来,他以为文雪会拒绝,根本没想到她会问起工钱的事。
“我问你工钱几何?”文雪又问了一遍。
“哦哦。按最高的武行师父的工钱来算,十两银子一个月行不行?”
“成交。”文雪说。
文雪答应了古德生,也是给了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追求幸福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