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绛温了一下午的书,日暮的时候被夏霖请过来找慕无铮,林霜绛自然他知道夏霖找他是为了什么,但他去见慕无铮时却并未说来意,只说来问问他及冠礼如何,边说边伸出手要给慕无铮摸脉。
慕无铮笑了笑,把手递给他,“不大顺利,雍王使了些下三滥的阴损招数......但好歹是过去了,估计明日上朝是要有戏唱了。”
林霜绛摸着他的脉象似沉思,一边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慕无铮神色有几分慵懒随意,“我能如何?还不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见林霜绛似沉思,便奇怪地问,“我的脉象如何?几时才能恢复武功?”
林霜绛按住他的手,“急不来,至少需半月,你这也才施针施了几日,没这么快。”
慕无铮眼中带着笑意,便同他说起及冠礼上出的那些岔子。
林霜绛听他提起雍王这许多,便忽地想起一事来。
“从前我在国子监,因着淑妃受宠,尽管雍王和荣王算不得嫡子,年幼时却也算得宠一时。荣王性子很是跋扈,我虽与傅云起交好,见到荣王却也不得不避着些,以免惹祸上身......但瑞王,却是想避荣王而避不得。”
慕无铮一愣,“五哥?”
“是,瑞王因为生母家世并不显赫,总是时不时被荣王找麻烦,有时候被太子殿下撞到,荣王被训斥了几句,又怕太子殿下真的告到陛下面前,瑞王才得些安生日子。”
慕无铮若有所思,“五哥那样老实木讷的性子碰上四哥的确是能吃不少苦头,这么多年来,应该是一直忍受着四哥的欺凌,如今四哥被关进了凤阳高墙,他的日子才好过些......”
“不错,”林霜绛神色颇为认真地望着他,“你既想要对付雍王,要从他嘴里抢食,就要知道瑞王这么多年能在雍王和荣王的欺压下过活,一定比你更了解雍王。”
慕无铮霎那间明白了林霜绛的用意,他忍不住眼尾带起几分笑意,感慨地说,“霜儿真乃本王智囊也。”
林霜绛白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奉承,只是接过水芙奉上来的茶极为优雅地啜了一口,“今日宫中的事我听傅云起说了。”
“什么事?”慕无铮笑嘻嘻地看着他。
林霜绛让水芙出去,顺便把门带上,见寝殿大门合上,他才说,“你乔迁宴那日伤了太子殿下对你的一片情意,如今他还愿为你解困,你该高兴才是......至于他如何待你,莫要想太多,凭空损耗心神罢了。”
慕无铮有些纳闷,“傅大人从前不大像个爱闲言碎语的人,怎么对着你什么都说?”
林霜绛也奇怪,傅云起只要一不在轮值的时候就来缠着他,也没旁的要事,连他温起书来全神贯注那人也不走,脾气倒是比从前好些了,就是更难缠了。
“这事能传到我耳里,那便是我的本事。”林霜绛浅笑,眼中带着几分得意。
慕无铮垂下眸,一想到今日在宫中慕无离对他疏离的样子,他的心只如藤蔓般越缠越紧。
“我知道......他如今如何待我,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既想要身为亲王的富贵尊荣,又想得他一片真心,世上哪有鱼与熊掌兼得之事?只是我肚量狭小......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他娶旁人,也做不到真心贺他。”
林霜绛有些柔和地看着他,连声音都变得轻了些,“娶薛氏嫡女之事虽是他点头,但未必是他所愿。那夜傅云起也说了,这门婚事不过是诸多利益之考虑,你莫要太过放在心上,他还是慕无离,你还是你。”
林霜绛也不知道他说这些慕无铮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但总归是希望能开解他几分。
翌日,金鸾大殿之中,慕无铮初上早朝,拱手拿着笏板站在皇子之列。
果然如他所料,他第一日上朝便被太子麾下十八营之中的武将刘伯仁参了一本,说慕无铮身为亲王及冠时穿太子冕服不合身份规矩。
底下的朝臣议论纷纷,皇帝咳嗽了一声,底下的朝臣见他要说话瞬间噤声,皇帝才开口:“此事朕早已知晓,这是尚衣监的人办事不利,实在不懂规矩!竟敢擅自将太子的冕服拿给老六。”
那刘伯仁出列后跪在堂下,他见皇帝拿尚衣监为慕无铮开脱,硬着头皮直言不讳道:“陛下,端王殿下明知礼部送来的冕服不妥,不仅没有提出重新卜算择日成礼,还明晃晃地穿着太子殿下的冕服在祖宗面前耀武扬威,陛下万不能因为端王殿下身份贵重,便纵容此等挑衅太子,目无储君的僭越之事啊!”
一些官员也纷纷站出来为太子说话,认为慕无铮此举不合规矩,颇有僭越之嫌,欧阳恪不声不响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下开始寻对策。
皇帝对慕无离麾下直脾气的武将显然很是无奈,他只好看向慕无铮,“老六,这一点你作何解释?”
慕无铮眼梢泛红,身着一身赤红的直裰朝服拿着笏板走到朝堂中央,眼中似涌起水雾道:“回父皇,儿臣早就仰慕太子哥哥的聪慧知远、雷霆精锐,自知万万比不得太子哥哥,又如何会做僭越之事......不过是当礼部的人拿来太子哥哥的冕服时心中高兴,想着穿兄之衣,便能习得哥哥几分聪慧勇武,一时忘了顾忌分寸罢了......”
他说着,回过头看向那刘伯仁,颇为阴阳怪气地说,“刘统领莫不是自己穿不到太子哥哥的冕服,心中嫉恨不平,便说本王作为太子哥哥的亲手足僭越吧?”
“你!”
那身高八尺的粗犷糙汉、一介武人的刘伯仁显然没料到慕无铮竟是这般反应,被他一口一个太子哥哥气得脸红脖子粗,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说不出一句话来。
其他武将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似乎意见出现了分歧。
皇帝只好看向太子慕无离,“太子,你怎么看?”
原本如玉石一般站在首位的慕无离叹了口气,他如何能看不出这是借刀杀人之策,眼下刘伯仁怕是成了那刀被人使了。
慕无离眼眸微敛,“回父皇,此事不足为大,儿臣未曾放在心上。”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太子都不觉得僭越,刘爱卿啊,你就不要再给太子喊不平了。”
慕无离轻飘飘地朝刘伯仁看去,刘伯仁得了太子一记眼神,再不敢说些什么,只剩下那些同刘伯仁站出来一同为太子鸣不平声讨端王的官员,面面相觑茫然地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情况?太子竟然打自己人脸面?
还是说太子又想在百官面前作出一副宽宏大量、包容大度的模样来?
连欧阳恪都有些意外,他本已经在搜寻对策,见这么快便风平浪静,便不打算再另外站出来。
皇帝见没人敢再言此事,便问众人还有何本要奏。
户部的谢之道站出来,“陛下,自原户部侍郎李施连同一干人等落罪后,户部人手紧缺,诸多事务繁杂,臣同尚书大人、胡侍郎难以一一过眼,若长此以往,难免出错漏。”
原户部侍郎张尘已升任为新的户部尚书,他见状也站出来道,“陛下,谢侍郎所说确为实。”
皇帝正好也准备借着朝中事务磨练一番慕无铮,便顺着二人说:“正好,端王如今初涉朝政,朕本也有意让老六熟悉熟悉。既如此,老六,你便随张尚书和谢侍郎把户部的事务理一理,若发觉什么不妥之处,尽管同朕说。”
慕无铮再走出来对着皇帝拱手一拜,道,“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嘱托。”
雍王站在瑞王身边暗暗咬牙,昨日不是说太子对端王的示好全然不领情么,为何今日竟如此轻易放过了他?难道是被太子看穿了些什么?
下了朝后,慕无离正欲往兵部官署昭武大堂走去,他准备同刘伯仁好好谈一谈此事,没成想慕无铮一个眼尖跟了上去拦住了他。
“太子哥哥,铮儿有话要同你说。”
慕无离蓦然转身回头,身为太子的他,穿着朝服一副仪表瑰杰、冠服端严的模样,神态温润平和,从容弘雅。
慕无铮望着熟悉的脸庞,心头忍不住怦怦跳动。
“六弟有何事不妨直言。”慕无离感受到慕无铮那过分炙热的目光,心下有些无奈。
慕无铮却不理会,看了看四下,径直拉着慕无离的手臂向无人的宫道走去,直到走到一处无人的花庭里方才停下。
“哥哥,”慕无铮咬唇,“铮儿是想找哥哥讨要一物。”
“何物?”
“铮儿想接踏雪到端王府养着,铮儿很是想它。”慕无铮解下乌帽拿在手中,露出玉冠银簪束好的一头秀发。
“吾会命青松送到你府上。”慕无离眸色闪了闪,说完转身似想走,慕无铮眼疾手快地拦住他的臂,抬眸望着那凌厉俊美的玉面。
“听闻哥哥同薛氏的嫡女定下了婚事,铮儿还不曾祝贺哥哥定亲,哥哥好事将近......不知送到哥哥府上的贺礼,哥哥可喜欢?”
他丹唇翕合之间眼波流转,语调上扬,很是勾人。
慕无离一双精眸紧紧盯着眼前人一副妖颜若玉,红绮如花的模样,眸色逐渐变得危险。
“荒唐........”他低缓出声,抬手按住慕无铮的纤薄的肩抵至宫墙边,“你疯了么?你既要做端王,命人作下此画不怕传扬出去?”
“画师和铮儿身边的人嘴都严得很,倒是哥哥......哥哥会让旁人看到么?哥哥会让未来同床共枕的太子妃看到么?”慕无铮胆大妄为地贴近他,呼吸交错在咫尺之间,像极了一只狐狸精,舔唇舐爪,紧紧盯着慕无离的心。
慕无离撇开眼神,“吾不知六弟送吾此画作贺礼为何意。”
慕无铮在他耳垂边喷洒气息,“哥哥可喜欢铮儿在那画上小注的笔力?那可是哥哥一手教出来的,哥哥未来的太子妃可会如铮儿一般,诗文武功浑身上下无不是哥哥所授?就连那床笫云雨之事也.......”
慕无离瞬间推开他,英眉紧蹙厉声打断,“你疯了么!你如今已行过册封大典,你是端王,吾的亲手足,日后你亦会有自己的王妃。”
慕无铮低低笑出声,低垂的睫毛似随着笑成簇地颤动着。“哥哥,你今日已是第二次问我是不是疯了。”
“我是疯了,自打纵火离开太子府那日起我便疯了......不知为何,分明心下觉得做了正确之事,却总也不觉痛快。”
沉疴难愈,落叶残荷,恰如他与慕无离破裂的情愫和缘分。
慕无离闻言,心头忍不住颤动,察觉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正死灰复燃,他极力按耐,面色甚至比慕无铮下朝拦住他时更冷。
“你我如今已是离鸾有恨,别鹄无情。既心意已决,何必复牵于往昔?”
慕无离那双金棕色的眼眸定目望他,只说出短短几个字,便让慕无铮心头升起无以名状的悲凉。
“六弟,你的王侯之路,吾不会阻你。”
可是我身边再也没有你了,慕无铮失落地想。
慕无离从他身边擦肩离去,没有回头。
慕无铮恍惚地站在原地,身形似摇摇欲坠,合上眼帘时太子府的相伴仍历历在目,睁眼时却只见那人一次又一次拂袖离去的背影。
一片荒芜。
慕无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端王府,等他恍恍惚惚坐在寝殿之中时,太子府已经叫人送来了踏雪,连同林霜绛送的那些衣服、踏雪平日喜爱的小玩意,全都一起送了过来。
回过神的时候,是察觉到踏雪在舔他的手指。
“殿下,”冬易推门而入,“欧阳大人在宫中的眼线抓到了被礼部侍郎陈敬中指使损坏冕服的宫女,问殿下如何处置。”
慕无铮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竟然忽然笑了,他抱起猫径直走出寝殿,“来,踏雪,冬易,咱们去找找乐子。”
礼部官员平日处理政务的地方在昭德大堂,慕无铮抱着猫在昭德大堂门前几步款款落轿,冬易侍候在他身旁。
礼部的侍中许进先看到慕无铮,心下一凛便觉来者不善,忙小步出门来迎接,“见过端王殿下……不知殿下忽然来此,所为何事?”
“本王想知道那日尚衣监是如何走水的,你们这来几个主事的人,带本王去瞧瞧。”
许进先有些为难道,“这……殿下,陛下那边已经差人来查过了,殿下可是不认可曹公公所断?”
曹护芝是父皇的人,不认可曹护芝就是不认可父皇。
慕无铮听出这厮想搬出父皇吓退自己,倒也没生气,反而摸着踏雪柔软的毛,唇边浅浅漾出笑意,眼尾的红痣动了动,看上去很是妖异。踏雪异色的双瞳紧盯着眼前躬身的许进先,好似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
怪异,怪异极了,许进先看着眼前抱着黑猫的端王,忍不住暗想。
“本王自然认可曹公公办事的能耐,只不过本王想亲眼见见尚衣监走水后的模样,毕竟眼见为实……许侍中如此为难,拿不出证据,莫非并无走水,不过是欺瞒于本王,胡编乱造了两句来应付曹公公?”
慕无铮一对笑眼望着着他。
许侍中顿时只觉虚汗狂流,这端王殿下不是个好对付的主。
“怎……怎敢,端王殿下稍等片刻,臣这就去告知侍郎大人,让侍郎大人带殿下前去查看。
过了一会儿,礼部出来几个朝臣,一个是礼部侍郎陈敬中,这人看着有些年纪,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年轻侍中,约莫三十出头。
礼部的几个朝臣带着慕无铮打开了尚衣监那日传闻中走水的、用来置放冕服库房。
慕无铮将踏雪放下,让它自己到院子里玩,转身缓步迈进了屋。
这库房很是宽敞,几个摊开的架子置放的东西不多,只零零散散地置放了一些陈旧的布匹和衣服,估计哪个宫的都有,可置放冕服的地方,会这么杂乱么?
“当日便是此处走水。”那礼部侍郎陈敬中答道。
“冕服放于何处?”慕无铮扫了一眼角落那处被烧得漆黑的墙体,那里很空,上侧有窗,那窗紧紧闭着,而那窗栏已是烧了小半了,慕无铮察觉到痕迹很新,就像……
就像是及冠礼后才添上去的一般。
甚至这个角落很是空旷,正好得像是被人特意选中一般,即便这里烧起来,火势也不会很大。
许侍中指了指角落旁的架子,“殿下,当日冕服便是放在此处,尚衣监的人发现起火后,第一时间将冕服带了出去。”
慕无铮上去摸了摸那木架,果然上的是漆树汁混合一种特殊的草液做的涂料,同原来嘉兴殿里的木架一模一样。
这种涂料,各宫各殿都有用,是工部特意调制的,能防燥防火。
慕无铮把冬易叫了进来,“去为本王沏杯茶来,有些渴。”
小指微微曲起似有意无意地指了指那门。
冬易眼眸一动,应道:“是,端王殿下。”
她很快退了出去,顺便将门带上了,
慕无铮把许侍中叫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起火,幽幽的火苗在这个宽敞的屋子里显得微弱渺小,众人一脸不明其意地看着他。
然后慕无铮就在三人面前,径直踹了身前的许侍中狠狠一脚!
慕无铮虽然没了武功,但是手脚对付这些弱不禁风的文人却还是够用,何况许侍中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许侍中猛然挨了一脚,顿时吃痛地往身后那全是炭灰的墙角跌了个四脚朝天,身旁的礼部官员惊呼:“端王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慕无铮勾起唇角,在这间宽敞晦暗的屋子里笑得如索命的鬼魂一般,他一把将那火折子扔到了许侍中的后肩上,那许侍中身上的衣服是最好的燃物,衣料带起的火苗顺势窜到那本来就容易点燃的花窗上,烈火在被烧得漆黑的墙角中再次熊熊燃起,那已经被烧了小半的花窗是唯一的燃物,火苗沿着窗栏烧得迅速。
许侍中感到身上火烫,整个人在上窜下跳地呼号救命。
“救命!!火!火!快拿水来!要烧到了!”
慕无铮早已退开几大步,身旁的礼部侍郎陈敬中见状顾不得太多瞬间拔腿往门外走去想出去,却发现竟然无论如何都打不开门,另外两个侍中也无措地狂拍着紧闭的大门,满脸惊恐地回头看着慕无铮。
“殿下…殿下您这是何意啊!您想将自己也烧死在这屋里么?”陈敬中歇斯底里地冲慕无铮大喊。
那许侍中的头发都烧了起来,他似是想到什么,忽然整个人如疯魔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另外几人见状也赶紧脱下身上的衣服往他身上拍打,如此才万般艰难地扑灭了许侍中身上的火,而墙角的火还在烧,陈敬中等人见状又试图去拍灭墙角的火,不仅没拍灭反倒却被呛了几大口黑烟。
只是,原以为火势要越来越大时,熊熊燃烧的火势沿着木窗栏一路烧到木架旁,此时火势却愈来愈小,直到渐渐消失不见。
最后这火竟自己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慕无铮站在远处,看着几人狼狈得灰头土脸的样子,尽管也被那黑烟呛了几口,却笑得乐不可支。
陈敬中等人见火熄灭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年过半百的人转过身来怒斥慕无铮:“端王殿下!您在宫中肆意纵火,可有想过陛下知道后的后果!”
慕无铮还在笑,似要把五脏六腑都笑出来一般,他擦了擦不慎笑出来的眼泪,才收了笑唤道,“冬易,进来吧。”
冬易推门而入,递来茶水让他润喉。
慕无铮抿了一口,“陈敬中,你方才可看清楚了?那木架上有工部特制的涂料,你们所谓的走水……火根本就烧不起来,连半盏茶的功夫都烧不到就自己灭了,而你们,竟然称因尚衣监走水导致冕服受损?”
“那冕服放在那木架上,为的就是防火防燥。就算那火真燃起来,没等烧到冕服就能被尚衣监的人两桶水给浇灭了,根本不用抱着冕服特意逃到外边去。而你们拿尚衣监走水之事来作冕服毁坏的借口……根本就是虚言狂瞒。”
“恐怕墙角那烧毁的痕迹不过是你们临时造的,特意选了这处并未存放什么贵重之物的库房,火没起多久就浇水扑灭了,不过是做做样子,给父皇一个交代。”
“陈敬中,你可有想过此事闹到御前的后果?”
陈敬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却还硬着头皮道:“此事尚衣监的人自己已经承认了,着火了他们便第一时间将冕服抱了出去,怕误了殿下及冠礼,这才未曾来得及先灭火。”
慕无铮脸上依然带着笑,却并不温和,反而显得矜贵冷傲。
“陈敬中,本王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本王已经抓到了得你命令毁坏冕服的宫女,你可要和本王对一对她的名字?她叫吴......”
陈敬中面如死灰,他甚至没等慕无铮念完名字就扑通一声跪在慕无铮身前,“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屋里几人越听心越凉,纷纷一个接一个地跪在慕无铮身前,“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我等也是身不由己啊!”
慕无铮微微低下身,伸出一双细腻的玉指死死掐着那许侍中的脖子,那许侍中脸色被掐得青紫,拼命挣扎、口齿不清地说,“殿下……饶命……”
“此事本王不会告到御前,不过若是哪日本王心情不好了,你们礼部的人碍了本王的眼……说不准本王会再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慕无铮悠悠地说。
“设计皇子,破坏祭祀,不敬宗庙,编造事实,欺君罔上,不敬亲王……本王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担不担得起这些个罪名!”
“端王殿下饶命!端王殿下恕罪!我等知错了!我等再也不敢了!”
礼部几人一身狼狈地跪在慕无铮身前拼命乞求饶恕,尤其是那许侍中,他被慕无铮死死掐着,白眼上翻都快断气了,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死也不敢再惹这位阎王爷了。
慕无铮这一通玩得心情舒畅,他本可以不来这里,直接拿那宫女问罪要挟陈敬中。
但他没有,他反而觉得看这些人极力掩饰,极力挣扎直到最后不得不求饶的样子更为有趣,他一把松开那许侍中,又冷冷睨了一眼那陈敬中,眼神满是轻蔑。
“你们礼部,今后好自为之。”慕无铮凛然起身。
冬易递来帕子给他擦手,他把方才掐着许侍中脖子的手擦了又擦,擦完了也没看跪在地上的那几人,他长腿一迈转身走出这间屋子,抱起在宫灯旁磨爪的黑猫,“冬易,我们走。”
“是。”冬易垂眸答道。
注:离鸾有恨,别鹄无情——王炎《木兰花慢·缃桃花树下》
慕无铮:我是真的很仰慕哥哥
慕无离:(弟弟穿我衣服)我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太子麾下武将:六殿下果然城府深沉,巧舌如簧!
帝党臣子:太子殿下果然善于收买人心!!
小铮是玩火熟手,又是个胆大心狠的小疯子,大家不要学他轻易玩火嗷~这是错误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