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阳侯府徐家三奶奶的丧事,徐家为其举办的还算风光。
徐家大张旗鼓的办,京中登门吊唁的人,也不少。
说起这个徐三奶奶来,无人不道其一声可怜。年幼时,胞出兄弟走散,至今未找回家来,好不易觅得如意郎君,嫁了人,却不久之后,母亲又因思念幼弟而病逝。
虽说还有个父亲,但父亲却在其母亲病逝后不久,直接扶正了家中姨娘。
庶母变继母,家中庶兄变嫡兄。日后,这偌大的宁安侯府,怕就是那对母子的了。
偏偏继母娘家有权势,又同丈夫有感情,手段更是强硬。
继母邵氏母子越是过得红火,便越是衬得这位徐三奶奶如小白菜一样可怜。
都说麻绳尽挑细处断,这徐三奶奶的日子已经够艰难的了,偏还年纪轻轻就病逝亡故了。
前来吊唁之人,无不摇头叹息,多少要道其一声可怜。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闲来时,有夫人们私下里私议起顾明棠来,“她母亲乃商户之女,身份卑贱,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嫁给那宁安侯的。门不当户不对,那宁安侯又不喜欢她,婚后日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另一位则说:“可顾家既能应允了这门亲事,说明顾家是认可那位岳氏夫人的。又不是那岳家求着顾家非得娶他们家女儿的,想必当初,岳家是有好处给顾家所得。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那顾家二爷,摇身一变,成了宁安侯,顾家便开始嫌弃岳家乃商户了。”
之前那位则说:“那宁安侯年轻时便同如今的侯夫人两情相悦,若非邵家当年出事,他们早就成亲了。后来邵家被抄家流放,那宁安侯虽不能再娶邵氏为妻,但也对其不离不弃,收了她在房中。如今总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二人修成正果,想来,也是一段佳话。”
这位夫人言词间偏袒着邵家,乃因为她的丈夫在邵家老太公手下当差。
同她辩驳的另外一位夫人身份也高,可不让着她,闻声便讥笑起来:“佳话?踩着别人尸骨上位,叫佳话?那也是,毕竟脑子里只有情爱没有责任的人,是无所谓什么礼数不礼数的。”
“你什么意思?”
后面的那位夫人则不再与其辩驳,只装模作样的抬手掸了掸自己衣裙上并不存在的灰,意味深长一笑后,扬长而去。
二人最终不欢而散。
但这一幕,却落在了傅定眼中。
傅定从前,倒是从未关注过这顾家。
不曾想,这顾家竟还有这样的阴私在。
因徐三奶奶顾氏的故去,傅定倒查起了顾家来,尤其是那位新宁安侯夫人。
这位宁安侯继室夫人根本不经查,很快,傅定差出去的人便回来禀告说:“这位邵氏夫人手脚不干净,先宁安侯夫人名下的嫁妆产业,正一点点被这位邵夫人所吞噬。这邵夫人胃口还挺大,想是要把岳夫人当年的嫁妆,全部吞入口中。”
傅定好奇:“嫁妆不该是岳家来人收走吗?”或是,有子女的留给子女。
正如那徐三奶奶不在了,膝下又无子女的话,她的嫁妆是要被再退还回顾家的。
耿余说:“属下去查过。一来是因为那岳家远在江南,不靠京都,二来,岳家好似如今家中并无男丁在家,女眷们也是病的病倒的倒,心都系在了家里出海的男丁身上。属下想,可能正是因此,才一时无暇顾及这些嫁妆。”
傅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耿余却没立刻退下去,他知道,主子一会儿肯定还有差事交代他去做。
果不其然,很快,耿余就听主公吩咐他道:“这件事,你去查问清楚,之后,告到宁安侯跟前去,且看他如何处置。”
“属下领命。”
耿余立刻便去查了邵氏一族贪墨岳氏嫁妆银子一事,耿余办事效率极高,也很快便拿到了证据。
可当把证据悄悄送到宁安侯手中时,却犹如石沉大海般,再无后事。
耿余知道,应该是那位宁安侯沉默处置了。
耿余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又找到傅定跟前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傅定。
傅定听后沉默,兀自在屋内来回踱了几步后,驻足,看向耿余,抬手示意他附耳到跟前来。
耿余会意,立刻附耳过去。
就听主子在他耳边说:“找个机会,当众揭穿邵氏所为,让顾家下不来台,不得不给一个说法。”
耿余也正是此意,虽说是别人家的家事,可分明这顾家纵着邵家去贪墨其前任岳家的财产。路见不平还得一声吼呢,何况,他们家主子同那位顾二小姐,颇有些交情在。
顾二小姐虽不在了,没人在为岳夫人留下的这些财产做主。那这些财产,就算是捐赠出去,去拿来布粥行善,也不能被邵家和宁安侯府吃个干净。
所以,见主子这样吩咐,耿余立刻应道:“是,属下必把事情办得妥帖漂亮。”
耿余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他办事的能力,傅定自是不担心的。
只是那个人就这样走了,如今一个人安静着细细回顾往事,似乎……心还隐隐酸痛。
他其实只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虽心有悸动,但要说多深的感情,肯定不可能。
傅定想着,他便如此,何况是那位徐三公子呢?
傅定同徐霁,一武一文,平时公务上也无甚交集。不过是见了面点头之交的交情,但如今,因一个女人,傅定倒生出了几分去找这位徐三公子的心思来。
陛下体恤其才丧妻不久,便准了他一个月的假。细算来,傅定也有些日子没见过这位徐三公子徐大人了。
特意去打听一番,才知道,这位徐大人可能是因为丧妻的缘故,竟日日买醉,几乎是日日喝醉酒,醉得不省人事。
这日,傅定找到了他所在的潘楼,由着潘楼掌柜的引着,他寻到了徐霁所在的包厢。
他也没找人同饮,而是只自己一个人买醉。
傅定进入到包厢时,他已经醉得如泥般,瘫倒在桌子边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