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回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激动了。不过想要见到哥哥的心情是那样激动,偏偏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急得她想跺脚。
沈嘉齐声音一冷,沉声道:“扶本王起身。让本王去会一会这位惊才绝艳的平王殿下到底是不是比别人多长了一只眼睛。十多年没见过他了,变化就真的那么大?”就让他的女儿这样心心念念地想着,听到他的消息就想跑出去。
沈梦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来,小心地扶着爹爹从床上下来,又帮着他穿上一件宝蓝色绣金色云龙纹的亲王便服,穿上黑色绣银夔龙纹丝履,再戴上一顶碧玉冠,插着碧玉簪。别说,还真的很有亲王的风度气势。当然,如果不是那个银质面具,效果或许会更好。
沈梦想起爹爹脸上的疤痕就心疼,也不知道用去疤痕的药膏能不能消去一些。不说恢复从前的俊美容貌,只是不要那样凹凸不平,不要那么狰狞也好啊。现在这样,娘亲虽然也不会嫌弃,但难免半夜醒来见了害怕。
穿戴好,沈梦就要扶着爹爹出去,谁知沈嘉齐却回头对她道:“本王先出去看看,你就留在这儿。”
沈梦拉着爹爹的衣袖不放,嘟着小嘴表示对爹爹的抗议。哥哥为她的安危肯定都要着急死了,昨晚她不肯跟凌云一起回去,现在哥哥上门还不让他见自己一面,他怎么能安心?
沈嘉齐心中暗叹果然女生外相,他的宝贝女儿居然有了情郎就不要爹爹了,于是故意冷下脸来,训斥道:“一个大姑娘家,上赶着过去像什么话?他就是皇子又如何?这些年你的闺训都学到哪里去了?你母亲和兄长是如何教导你的?”
沈梦听到爹爹将此事升级到没有教养的高度,隐隐还有责怪娘亲和哥哥的意思,偏偏自己又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低头听训、暗自生气。
沈嘉齐见她垂着小脑袋,一副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有些心疼有些舍不得,于是放柔了语气道:“本王先去会会他,看看情况再说。”
沈梦无奈地点点头,又抬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爹爹的眼睛,带着几分恳求。
沈嘉齐见了,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在她头上揉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出去。因为身上有伤,他走得并不快,他也不要人搀扶,背负着双手,将身板挺得笔直,给人一种极其稳重踏实的感觉。
沈梦看着爹爹的背影,只觉得是那样的高大威武,她的眼睛不知不觉中有些湿润。有爹爹的感觉,真好啊!
谢淮舟在正厅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都不见人来,不由着急地起身在堂上转圈子。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绣金色飞龙纹的常服,头戴白玉冠,插着白玉簪,因这两日心情极差,又没有休息,面上难免带着几分疲惫,看起来俊美而忧郁。
正厅里伺候的丫头小厮偷偷打量着这位名气如雷贯耳的王爷,不由很是好奇。貌似自家王爷与平王殿下不怎么熟啊?平王上门来探伤,王爷不见也就罢了,怎么会不顾伤势要亲自出来接见呢?
独孤凯和沈维安跟着谢淮舟一起来的,见王爷着急成这样子,忙起身劝道:“殿下,您别着急。蜀王殿下既然要亲自出来见您,想来伤势不重。”
独孤凯和沈维安都不好直说沈梦没事,只能借着蜀王的名义安慰自家主子。
谢淮舟知道自己应该镇定一些,可是他忍不住啊!
沈梦在王家被人掳走,恨得他甚至想着若不能平安将她救回来,就毁了这个无情的世界。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她的消息,知道她暂时无恙,他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昨晚他本来是要亲自来的,又被几个心腹劝阻,他担心父皇因此对沈梦印象不好,也就忍着让凌云来帮他把人带回去。谁知道凌云回来不但没把人带回去,反而带去一个让他心痛不已的消息——她被安王灌药伤了嗓子,都不能说话了。
谢淮舟真是心疼得有如刀绞一般,好不容易忍到天亮赶到蜀王府,却等了半天都不见人。好吧,请原谅心急如焚的人将一盏茶最多一刻钟的时间过得有如半天那样漫长。
沈维安也忍不住问站在一旁的蜀王府管家道:“蜀王殿下身体可好?要不然,我们过去请安就是。”
蜀王府临时上任的管家赶紧回道:“请平王殿下和两位大人稍等,我家王爷很快就到。”
又是一刻钟过去了,谢淮舟忍不住直接出门往后院走去。独孤凯赶紧叫住他道:“殿下,您去哪儿?”
谢淮舟理智恢复了一些,这才放慢了速度,回道:“本王去迎一迎。”
这时,沈嘉齐终于带着人从后院转出来了。
谢淮舟紧张地看过去,却没有在沈嘉齐身后看到沈梦的影子,心中不由万分失望,却也不得不迎上去,恭敬地鞠躬行礼道:“侄儿谢淮舟给皇叔请安!皇叔身体可好?”
独孤凯也还罢了,沈维安在沈嘉齐假扮的“蜀王”一露面时,眼睛就直了。
这个气魄夺人的尊贵男子真是他那早逝的父亲?只见他戴着银质面具,气势也夺人,身形与从前相比还是有些变化,但气质完全不同。沈维安一看到他,想起幼年时父亲的疼爱,父子亲情如云如海涌上心头,让他一下子热泪盈眶,哪里舍得把眼睛移开?
沈嘉齐见平王出门相迎,略感意外,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面色眼底依然冷漠。他起先几步一如之前,然而没走几步却忽然站住脚,目光在无意中扫过沈维安的时候顿住了。
虽然八年不见,但沈嘉齐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与他想起来的那些片段里的安哥儿有七八分相似。那一霎,他完全忽视了站在沈维安前面的谢淮舟,目光直直地盯着沈维安,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这就是他的儿子啊!已经长大成人考取了功名、让他骄傲让他自豪的儿子!
目光两两对视,父子热泪都在眼中。
谢淮舟见了,担心这父子俩有人忍不住要是在这里相认可就糟糕了,便再次恭敬地请安提醒他们道:“给皇叔请安。”
沈嘉齐这才不舍地把眼光从儿子身上移开,再看向女儿心中的意中人,传闻平王英俊过人,才华也过人。以前沈嘉齐听到都一副与己无干的态度,今天为着女儿,则要好好打量才放心。
沈嘉齐很快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冷淡地抬抬手道:“皇侄请进,进去再说吧!”
于是,沈嘉齐、谢淮舟在前,独孤凯和沈维安在后,一起走进正厅。
沈嘉齐在主位上坐下来,又让原本站在一边伺候的管家、侍女和小厮都退出去,这才细细打量着平王谢淮舟。
谢淮舟跟着进来,若不是凌云回报说现在的蜀王是他未来岳父沈嘉齐假扮的,他还真的看不出丝毫破绽来!那身形气度,怎么看都是久经上位者才有的。
待沈嘉齐在主位上坐好,他便上前去,在沈嘉齐身前三步远地地方跪下,慎重地行礼请安道:“侄儿谢淮舟,给皇叔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