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怎么了?”
廖老头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愣愣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珠,大惊小怪地怪叫起来。
“还废话!”
牧星野一把把人掼到沈夭夭跟前,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
两人说话间,躺在床上的沈夭夭情况看上去更严重了,血水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吐,顷刻间就染红了榻上的软垫。
牧星野一双剑眉蹙得死死的,该死,他都已经封了沈夭夭的穴道了,怎么还会吐血不止?
倒是廖老头瞬间正了神色,拿起手边的针盒,捻起里面的银针,唰唰几下就朝沈夭夭身上的大穴扎了过去。
他扎的还不是普通穴位,而是百会、天枢等大穴,稍有不慎没控制好力道,沈夭夭便会即刻毙命。
几根银针下去,沈夭夭吐血的情况果然好了很多。
廖老头不语,细心仔细控制好力道,将内力与真气从银针注入进去,毒素被他尽数往银针上引,银针顷刻间就变成了铁黑色,针尾犹自快速抖动着。
眼见着银针入孔处渐渐有黑色血液渗出来,廖老头才长舒了口气,拉着沈夭夭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
“一指肠。”片刻后,廖老头脸色十分难看地吐出几个字。
一指肠,顾名思义,是一种常见的混于饮食中的毒药,中药之人服用后,肠子会被毒药融成液体,最终口吐鲜血,肠断人竭而亡。
“可有补救方法?”牧星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此种毒辣阴险的毒药,向来不会轻易流于市面上,哪怕是江湖上的黑市,也甚少听到它的名号。
此种毒药和上次的合欢散一样,都是极为恶毒且宫廷才有的秘制毒药。
“阿大,去查。”
牧星野脸上的神色凛若寒霜,艰难张口吩咐阿大去查。
躲在背后那人最好不要祈祷夭夭会出什么事,不然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廖文风沉吟了会儿,这才回道:“补救办法和解药倒是有,但是会留后遗症。服下解药后,不能根治,丫头以后不能吃刺激性太强的东西,只能好生将养着肠胃。”
“既能补救,为何不能根除?”牧星野的声音冷得发寒。
廖老头摸了摸胡子:“倒也不是不能根治,只是想要治好这病,得需一味极为难得的药材,老夫我这里没有。”
“何种药材?”
“楼兰,天生雪莲。还得是新鲜的,采摘时长不超过半个时辰的雪莲。”
几乎是廖老头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牧星野就明白了此事的幕后真凶。
为了逼他去楼兰,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
“先稳住夭夭的病情是最要紧的,雪莲的事,我自会想办法。”
“你打算带着丫头一起去楼兰?”廖文风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
“小子,你可得想好了。”廖文风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神色,难得浮现出几分严肃,“诸葛老头子已经先去楼兰为你铺路了,宫中无人值守,未免出现什么不测,我肯定是要留下来保护皇帝安危的。丫头体弱,路上一路奔波,舟车劳顿,你就不怕丫头跟着你出现什么意外?”
眼见着牧星野垂眸开始深思,廖老头接着道:“丫头跟我留在宫里,我起码能保证她平安,她哪怕只剩一口气我也能给她医活喽。跟着你,万一出现什么不测,那可就……”
廖老头点到为止,并没有把话说完。
他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手脚麻利地开始在他的药柜里翻箱倒柜起来,寻找着配药所需的药材。
牧星野垂眸,半晌后道:“以她的性格,决计不会愿意乖乖留在宫里。你留下,我带莫声谷一起去。”
廖老头喟叹一声;“既如此,老头子我也不说什么喽。”
廖文风手快脚快。很快给沈夭夭配好了药。
院子的石桌旁被他支了一个小炉子,就在大树底下。
他也不放心别人,拿了药往院子里走,准备亲自给沈夭夭熬药。
奇异的药香味飘满了整个院落,蒸腾而起的袅袅白烟中,几只麻雀在趴在树上昏昏欲睡。
廖老头一边熬药一边伸长了脖子打量与他仅有一窗之隔的那坛好酒。
馋得他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再一转眼看到坐在榻边脸色黑得像锅底的牧星野,他不满地哼了声。
只能看不能喝,可馋死他了。
“主子。”
就在廖文风熬药的间隙,阿大回来了。
他瞥了一眼廖文风,一个闪身蹿进屋里,走到牧星野跟前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等阿大说完,牧星野的脸色已变得十分难看。
果然和他预想的大差不差。
父皇心软,劝他留那人一命,他本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不曾想那人竟如此屡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
“走。”
牧星野云袖一甩,冷着一张脸出了屋门。
阿大紧随其后。
廖文风伸长脖子看了看,等确定看不见人影了,他嘿嘿一笑,长臂一伸就隔着窗子把那酒坛子捞进了怀里。
“唉,不知又有谁要倒大霉了。”他咕嘟咕嘟灌了一口酒,擦擦嘴边的酒渍,悠然地感叹了句。
牧星野直接去了冷宫。
罢免牧安泽的官职后,牧天祥就寻了个由头把皇后打进了冷宫。
以前的事他都心知肚明,皇后有今天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你在此处等我。”
牧星野吩咐了一声阿大,让他守在宫门口,自己则一脚踹开冯采华所在屋子的大门。
一股奇特的香味弥漫在屋内,衣着华贵,仪态端庄的女人坐在窗边,幽幽盯着窗外看。听到动静,她缓缓扭过了头。
牧星野没想到,都被打到冷宫了,她居然还能活得这般滋润,还有能力指使宫人在暗处下毒。
倒真是小看她了。
“看来我失算了,你还活着。”看到牧星野,皇后的嘴角甚至还勾起一抹冷笑。
牧星野懒得跟她废话,衣袖一翻,用内力隔空把她吸过来,大手直接掐上她脖颈。
“你活了够久了,可以死了。”
牧星野看向冯采华的目光已不能用厌恶来形容。
那是一种憎恨,恶心粘腻到骨子里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