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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到了牧安平母妃所在的长乐宫。

宸妃是个很和善的人,看到沈夭夭,她十分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寒暄:“好孩子,辛苦你了。平儿已经跟我讲过情况了,难得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愿意来给我办生辰宴。”

大概善良的人都是相似的,宸妃和她讲话时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不知怎地,她的样貌竟和沈夭夭记忆中的娘亲渐渐重合。

以前,爹爹每每喝醉酒时,都会拉着她的手喋喋不休,说娘亲有多么多么好看,心地有多么善良,爹爹还说娘亲很爱笑,笑起来像三月里的桃花一样美。

想到自己的娘亲,沈夭夭叹了口气:“能给娘娘做饭是我的福气,娘娘不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就好。”

说起来,过几日就是她娘亲的忌日了呢。等她忙完,一定得去皇陵附近祭拜一下爹爹和娘亲。

“好孩子。”宸妃再度微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知娘娘今日想吃些什么?”沈夭夭沉吟了会儿后问道。

宸妃笑着应她:“你看着做吧,本宫不挑,叫你过来,不过是想着人多图个热闹。”

沈夭夭想了想,问道:“娘娘,马上要立夏了,炎暑将至,小人为娘娘做几道爽口小菜可好?”

沈夭夭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宸妃听到她的话后却是一愣:“已经立夏了吗?日子过得真快。”

接着,她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松开了握着沈夭夭手腕的手,怔怔地望着虚空发起了呆。

“小人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沈夭夭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忙不迭地跪下请罪。

没有人应她。

宸妃依旧望着虚空,仿佛魔怔了一般。

“母妃!”还是牧安平轻轻晃了晃她的身子才唤回她的理智。

她这才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沈夭夭。

“好孩子,快起来,不关你的事。”她亲自俯身把沈夭夭搀了起来。

沈夭夭从善如流地起身,可眼底却划过一抹不解。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宸妃主动开口解释道:“本宫刚刚想起了一些让人不愉快的往事,你不必介怀。孩子,你可会做芸豆糕?”

“会的。”

芸豆糕她不但会做,她爹还教过她一种特殊的制作方法,按这种方法做出来的芸豆糕,口感绵柔,甜而不腻,是人间难得的美味。

“除了芸豆糕,娘娘可还有其他想吃的?”

宸妃摇头:“其他的你看着做就好。”

简单询问完情况后,沈夭夭就和宸妃行了礼,自顾自地往小厨房去了。

“母妃是想云姨了吗?”等人走后,牧安平走到宸妃跟前,贴心地为她捏起了肩膀。

宸妃叹了口气:“是啊,若是没有那件事,她的孩子,只怕也和你一样大了。平儿,你说这是个什么世道,善良的人早夭,恶毒的人却依旧猖狂。”

她和云妃情同姐妹,这件事一直是她心里抹不平的一道疤。

牧安平手上的力度略微重了点:“母妃,不是不报,是时候还未到。”

宸妃身体不好,太医交代过不能有太大情绪波动,于是牧安平十分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母妃,你觉得夭夭怎么样?”

宸妃瞥了他一眼,她何尝不知道牧安平在想什么?

她叹了口气:“她是个好孩子,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嫁到帝王家。这宫里权势富贵是真,权谋算计也是真。至于以后,且看你俩的缘分深不深了。”

“母妃说的是。”

眼见着牧安平人站在这里,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门外沈夭夭离开的方向看,宸妃嘴角挂着浅笑无奈摇头:“母妃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且退下吧。”

闻言,牧安平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没能逃过母亲的眼睛。

他把头放在宸妃肩上,撒娇似的从背后揽住她:“天底下最了解孩儿的人,便是母妃了。”

“你呀。”宸妃好气又好笑地用手指一戳他的额头。

牧安平赶去小厨房的时候,沈夭夭正在和面。

他并未惊扰她,在小厨房外寻了个僻静阴凉的树荫,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桌旁等她。

沈夭夭在厨房做事的时候格外认真,百分百投入,是以没有发现与她仅有一窗之隔的牧安平。

因为宸妃钦点了芸豆糕,她便紧着芸豆糕先做,其他的菜肴只是先备好食材。

她仔细挑选着饱满无瑕的豆子,用清水将它们冲洗干净,而后倒入锅中,加入覆过豆子的清水。

等豆子被大火煮开后,她将豆子捞出来,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凉水中。等豆子过完凉水后,沈夭夭再度把豆子倒入锅中加入清水,而后大火烧开。

等水再度沸腾时,沈夭夭小心翼翼地将豆子又过了一遍凉水。因为是第二遍煮开,过凉水的力度不能太大,否则豆子会破掉。

这一步很关键,爹爹说,只有经过反复烧开再过凉水的豆子,才能煮出口感细腻,近乎完美的豆沙。

等过完第二遍凉水后,沈夭夭控干豆子的水分,把它们倒入锅中加入白糖熬煮,等豆子彻底出沙后,她又往锅里放了少许盐水,最后收干水分。

如此,芸豆糕的豆沙便做好了。

等做完这些后,沈夭夭才长舒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去准备其他菜肴。

“我来吧。”

她正要去清洗萝卜时,一只修长莹白的手却先她一步覆了上去。

她抬首,牧安平温文尔雅,面如冠玉的脸映入眼帘。

沈夭夭先是觉得奇怪,后转念一想,今日是宸妃生辰,牧安平想亲自下厨以表孝心也是正常的。

于是对他点点头:“好。”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皇子,沈夭夭拿着萝卜要用时,才发现牧安平刚洗完的萝卜上带着些许可疑的黑点,眼瞅着是没洗干净。

于是她只能黑着脸将那萝卜又重新给洗了一遍。

等她忙完,找寻牧安平的踪影时,才发现那厮正兴致勃勃地拿着菜刀在帮她切牛肉。

只是牧安平从小在书堆里长大,手无缚鸡之力,从小到大连厨房都没进过,更别说用菜刀了。眼瞅着他切个牛肉往自己手指头上招呼,沈夭夭吓得一哆嗦,忙不迭从他手里抢过菜刀,然后把人给赶了出去。

牧安平自知理亏,有些讪讪地摸着鼻子出去了。

等所有的菜全部做好时,已是晚膳时分了。

此时已是春末,白日渐长,天倒也还未完全黑下来。

宸妃看到那满满一桌子的美味菜肴笑得很是开心,热情地拉着沈夭夭的手就要落座。

“娘娘,这使不得。”基本的规矩她还是懂的。

她不过是一介平民,怎能与皇子皇妃等一桌吃饭?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听本宫的。”

宸妃却不在意这些,拉着沈夭夭的手硬要她坐。沈夭夭推辞不得,只能依言坐了下来。

“这就是你特意为本宫做的芸豆糕吗?”宸妃一眼看到了精致瓷盘里摆放整齐的芸豆糕,她说着从盘子里拈起了一枚糕点往嘴边送去。

可刚吃了一口,宸妃像是忽然被人定住一样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