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娘子请稍等片刻,菜品等会儿就呈上来了。”阿福把人带到二楼的雅间,还十分贴心地为两人打开了门。
“有劳你了。”方月对阿福点点头,扶着素云的手在她腕间轻轻敲了两下。
素云会意,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递到了阿福手里:“你这小娃娃可真讨喜,这点碎银你拿去买点零嘴吃。”
“哇,谢谢两位大姐姐!”阿福见钱眼开,瞬间眉开眼笑,十分乖觉地改了称呼,还很狗腿地跑到桌子跟前用衣袖为两人擦了擦桌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两位姐姐,你们稍等片刻!”阿福说完就又蹦蹦跳跳地跑出了房间。
看得方月一阵摇头轻笑,取下面纱对素云笑道:“这小孩倒挺有意思。”
“是啊,看上去挺讨喜的。”素云笑着点头,为方月倒了一杯茶水。
很快,桃花羹呈上来了。莹白的瓷碗里盛着带着淡粉色汁液的米粥,正袅袅地冒着热气。那八宝酱菜看上去也卖相极好,一阵芳香扑鼻。
方月用调羹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片刻后点头:“味道极好,也舍得用料。不但有桃花的馨香,还有茯苓白术之类的药香。茯苓之类的最能白嫩肌肤,这粥里放的分量不多。若是长久服用,不但不伤身体,还能美肌养颜。这店主人倒真是个妙人,不但有如此灵巧的心思,价格也低廉,怪不得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火遍京城了。”
素云抿唇一笑:“主子尝上一口便能分辨出其中的玄妙,心思灵巧程度,并不比此菜馆的店主人差。”
方月并未反驳她的话,用调羹缓缓搅动着碗里的粥:“说起心思灵巧,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的做事风格,倒是和这家店的店主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什么人?”素云好奇。
方月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神色,默默垂下头,声音无喜无悲:“一个故人罢了。”
见她不愿多说,素云也不敢再问,小心伺候着方月吃完东西,两个人就下了楼。
“宋叔,这是我刚做好的卤菜,您先吃着,不够厨房里还有。知道您老挂念儿子,我特意单独做了一份,装在食盒里了,您老晚上回家的时候可别忘了把那食盒给带回去。”
方月走到大堂,刚准备出门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婉转的声音。
那声音异常熟悉,听得她心里咯噔一震。
“主子?”素云疑惑。
方月没理会素云,倏然转身,一双美目看向了刚刚讲话那人。
沈夭夭端了个托盘,正一盘一盘地往宋远业身前的柜台上放着吃食。
现在是中午饭点,她和拒霜他们已经在后厨吃过了,但宋远业还没吃东西,是以沈夭夭亲自过来送吃的。
“夭夭?”一道温柔却又带着试探的声音响了起来。
沈夭夭放盘子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一戴着斗笠,身形消瘦的鹅黄色身影映入眼帘。
方月摘下了罩在头上的面纱,对沈夭夭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是我。”
沈夭夭抿唇,站在原地盯着方月看了很久。
片刻后,二楼的雅间里。
沈夭夭和方月相对而坐,两个人良久无言。
她开菜馆的时候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和方月及方成阳一定会见面。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夭夭,你什么时候来京城了,怎么都不告诉我?”还是方月率先打破了沉默,颇为关心地抓住了沈夭夭的手。
沈夭夭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方月手里抽了出来,淡淡道:“刚来没多久,恭喜你啊,要做皇子侧妃了。”
方月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但很快她就又笑道:“做皇妃并非我本意,我也是迫不得已,先不讲这个了。夭夭,你能来京城真是太好了,以前在蜀中的时候,你就整天嚷嚷着要去京城玩呢,现在总算是如愿了。”
沈夭夭想到以前的事,声音有些冷:“是啊,你和师哥也算是如愿了,师哥也一直很向往京城的繁华呢。”
当年沈青山只收了沈夭夭和方成阳两个徒弟,以年龄论资历,方成阳是沈夭夭名义上的师哥。
方月只假装自己听不懂,面上柔柔一笑,道:“你可能是误会父亲了,父亲只是太过于喜爱厨艺,想证明一下自己而已。他空有一身厨艺却无法施展,整日郁郁不得志,这才想着来京城参加厨艺大赛的。对了夭夭,你此次来京是为何?怎么还开了菜馆?”
方月很是吃惊的样子。
沈夭夭掩下眼底的情绪,声音平平道:“你们走后没多久,父亲就病重了,我葬了他的尸骨,觉得一个人在蜀地待着没意思,就跑来京城凑热闹了。”
“沈伯伯故了?”方月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啊,”沈夭夭睨了她一眼,眼底的神色变幻莫测,“就在你们离开之后没多久,病情突然加重,回天无力。说起来,你们那天走的还真是急,竟来不及和我道个别呢。”
方月垂首,双手绞着手里的帕子,十分歉然地道:“抱歉夭夭,那几天你去山里采药,我们联系不上你,所以就直接动身了。”
沈夭夭不置可否地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走的那天,父亲可有跟你们交代过些什么吗?”
方月眼中的幽芒一闪即逝,她垂首,再抬眼时面上依旧是一片和煦:“沈伯伯只问我们是否想好了,他说京城富贵迷人眼,到底比不得乡野间轻松自在。若是以后在京城遇到难处了,可随时回去找他。”
“这样啊。”沈夭夭啜了一口茶水后看向了方月:“我还有一个问题。”
“夭夭你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月永远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
“父亲这些年悉心编纂的菜谱,你可曾见过?”
方月樱唇微张,正要回答时,沈夭夭略显低沉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方月,你想好了再回答我。以我们认识十几年的交情,及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见过那菜谱。”沈夭夭一瞬不瞬地盯着方月的眼睛看,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她的目光那般直白,那般刺眼,像是要直直地望进她的心里去。
方月略显慌乱地别开眼,嘴巴张了又张,最终还是将刚刚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完整地说了出来:“夭夭,那菜谱是沈伯伯视若珍宝的东西,将来是要留给你的,我怎么可能会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