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看到范进来了,没有任何的慌张,反倒是还有些有恃无恐。
范进这一趟过来,不是一个人过来,带来了大量的官兵。
团团包围住了宅子,明显是要对沈一贯动手了。
过去不知道谁在宅子里,只是想抓住总管,正主在这里,刚好省去了很多的闲工夫。
还没等范进开口说话。
沈一贯首先开口说话了:“你过来是为了沈家的十来艘商船吧。”
这句话说出口,立即说出了范进这一趟过来的真正目的。
这让范进没有想到,微微愣神,很快又反应过来了:“你既然已经猜到了,就老老实实把商船交出来,咱们相安无事。”
如果不交出来会发生什么情况,就不用范进多说了。
沈一贯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下场了,肯定是被范进带来的官兵抓走,严刑拷打,强行交出十余艘商船,用来运送第一批的粮食。
目的只有一个,给皇宫里的永康皇帝办事。
这才让范进有恃无恐,直接带着官兵围住了沈一贯的宅子,不用担心遭到朝廷里的官员弹劾。
骂他是在造反。
只要是在给永康皇帝办事,还是为了给皇宫里赚银子,就没有这么多的担心。
沈一贯听了范进说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你过来抢走沈家的商船,是为了给宫里办事,沈某也是一样。”
沈一贯似乎是提前知道了海船被烧,也就提前做出了安排,十艘商船没有为沈家经商。
商船里全都堆放着织造局的绸缎,准备运往海外,前往海外做买卖给宫里赚了银子。
沈一贯直接拿出来一张公文,放在了范进的面前:“咱们都是为皇宫里做事,范老爷坐下吧,仔细看一看这张公文。”
范进本来没有当回事,以为这张公文是来自织造局,涉及到了后面的一位大太监。
大太监在这种时候也不顶用了,也得给永康皇帝的粮食让步。
等到范进走了过去,拿起来公文看了一眼,知道事情难办了。
抢不走沈家的十艘商船了。
一船粮食肯定没有一船绸缎值钱。
范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借着永康皇帝缺银子,到处推行了新政。
沈一贯不愧是堪称首富的商人,以商人的身份获得了官职,也想到了一个对付范进最好的办法。
同样是利用了永康皇帝缺银子。
绸缎卖到海外,赚来的银子远远超过了一船粮食,肯定压得住范进了。
金跃走了过去,也扫了几眼公文,脸色瞬间就变了。
从公文的内容来看,这次不可能强行带走沈家的商船了。
没了沈家的十艘商船,第一批粮食就运不回金陵,废漕改海的新政也只能无疾而终了。
“恩师,与他废什么话。”
软的不行,金跃准备直接来硬的了:“绸缎放个几十年都没问题,粮食可放不了那么长时间,先把粮食运回金陵,再说卖绸缎的事。”
这句话刚说完,金跃立即大喝了一声:“来人,去把这一次负责海运的总管抓来,押着他先把粮食送到金陵。”
“啪!”
沈一贯重重拍了一下红木案几,恼怒的说道:“软的不行,来硬的了是吧,沈某今天就让你看看硬的也不行。”
“呵呵。”
一名官员从后堂走了出来,身上穿着一件蓝色官服,腰上却别着一把配刀:“早就听说了范老爷的大名,做事向来是蛮横无理,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金跃听到有人敢嘲讽恩师,当场怒了:“再敢胡说八道,把你嘴上的牙全都拔下来。”
“好大的威风。”
官员手里端着一个珐琅釉盖碗,直接摔在了地上:“鸡窝里出了个凤凰,一个来自偏远地方的小人物高中了状元,真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了。”
“咔嚓——”
随着珐琅釉盖碗摔在地上,后堂冒出来一堆人,全都是穿着鸳鸯战袄,手里拿着佩刀。
沈一贯家里的后堂,不知什么时候藏了大批的官兵。
范进仔细数了数,只是冲到前厅的官兵,已经有上百人了。
后堂里还有大批的官兵,包括外面的庭院里也出现了很多的官兵。
沈一贯家里藏了少说数百名官兵。
人数远远超过了范进带来的官兵。
范进冷着脸说道:“私自调兵可是杀头的大罪,你要想清楚了。”
沈一贯指着旁边的官员说道:“这一位是负责漕运的漕军,这一趟来沈某家里,是为了商量护送商船去海外经商。”
废漕改海的新政不能轻易推行,除了百万漕工衣食所系。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漕运养着将近十万漕军。
上百万老百姓在漕运官员的鼓动下,发生了叛乱,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大乱了。
如果十万漕军也跟着乱了起来,就不是一场叛乱了,很有可能颠覆了朝廷的统治。
永康皇帝为了这一次能够推动废漕改海的新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除了皇宫的御马监以外,亲信将领全都调遣到了苏州府,再到杭州府等两段漕运河道。
这些亲信将领全都担任了漕军的武官,目的只有一个,弹压住下面的漕军。
避免漕军发生哗变。
漕运河道一共分为八段,以永康皇帝的尊贵,只是弹压住其中两段漕运河道已经费尽了全力。
想要在整个漕运河道推行了废漕改海的新政,明显是不可能了。
范进深知粮食的运送,不能拖延下去,已经出现不能弹压住漕军的苗头了。
再拖下去,真的有可能发生漕军的哗变。
沈一贯宅子里冒出来的官员,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漕军已经开始跟着漕运河道的官员,另谋生路了,一起阻拦这次的废漕改海新政。
沈一贯看到范进无计可施了,讥笑着说道:“你平时挺有本事,也很嚣张,今天怎么哑了,有本事就抢走沈家的商船。”
为了不留下一个违抗皇宫里的名声。
沈一贯再次强调了一句:“抢走给宫里赚银子的绸缎商船。”
“走吧。”
范进早就预料到新政会遇到很多的阻挠,心里无可奈何的同时,只能带着金跃回去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