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小院门口,下了车,袁今夏突然有了些想法,说道,“岑福,一会见到穆雪,你不许说话,”
岑福不明所以,但仍旧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嫂夫人,” 上前将锁打开,推开了门。
白日里送岑福荷包被拒,穆雪正神伤呢,一直在暗暗责怪自己,“是自己太唐突了,以岑大哥的穿着打扮和人品,他怎会瞧得上我这样一个落魄的女子呢,”突然听得院门响,穆雪心中一喜,“是岑大哥来了,”
袁今夏走在前面,岑福跟在身后。
穆雪推开门,笑着唤了声,“岑大哥,你来……”话未说完,眼前出现的却是一个美娇娘,立刻收敛了笑容,疑惑地问道,“你,你是?”
袁今夏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这女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笑起来甚是可爱,”因而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口吻却略有些严肃,“你就是穆雪?”
穆雪仔细打量了一下,见袁今夏一副妇人打扮,眉眼精灵,皮肤白晰,身段风流,属实好看得很,再抬眼看,岑福俯首低眉跟在身后,心里便是一惊,“”难道这是岑大哥的夫人?她来做什么?难不成两人是因她起了误会?”想罢忙道了个万福,“这位夫人,您好,小女子正是穆雪,”
“穆雪?这名字不错,看你走路,脚伤已是大好了,”袁今夏笑了一下,又向前两步,穆雪心里暗惊,“看样子自己的情形她都知道了,定是岑大哥告诉她了,”穆雪不敢抬头,见袁今夏脚步不停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径直进了屋。穆雪有些心慌,瞟了岑福一眼,见岑福根本没看自己,便更加紧张起来,犹豫着也进了屋。
袁今夏四下里看了看,走到桌前坐下,看着穆雪,缓缓地说道,“穆姑娘,事先并未与你知会一声,我来得有些唐突,”
穆雪不知该如何作答,便没有吭声,站在一边。
“我听岑福说,你是北直隶保定人?”
穆雪轻声道,“是,”
“一个人到京城来寻亲,受了不少苦吧?”
“还好,”
“若是你寻不到舅舅,想怎样打算?”
穆雪听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有些哽咽着道,“我娘临终时告诉我来投靠舅舅,我将家产全部变卖了换成银票,却未料到全被贼偷了去,若是寻不到舅舅,我,我……”
“姑娘,你急什么?我倒是可以帮你寻找你的舅舅,”
穆雪抬头看向袁今夏,“夫人,您有办法?”
袁今夏点点头。
“可是,”穆雪疑惑地问道,“我与夫人素不相识,夫人因何要帮我?”
袁今夏冲岑福努了下嘴,笑道,“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穆雪猜不透袁今夏是何意,咬了咬嘴唇,又道了个万福,说道,“夫人说笑了,我与岑……岑公子没有什么交情,那日在街上遇险,是岑公子出手相救,见我落魄,又借此处允我暂住,如今我脚伤已好,明日便搬离此处,这些时日给岑公子添麻烦了,今日又累得夫人亲自前来,穆雪谢过夫人关怀!”
袁今夏见穆雪举止行为落落大方,一看便知家教甚好,且听这口气似乎在为岑福开脱,心里暗笑,“她定是误会了我与岑福的关系,我且再试试她,”
“穆姑娘,我们家岑福向来老实,守本份,只是,这男人太规矩了也不好,”袁今夏见岑福嘴唇嗫嚅着,想要插话,便瞪了一眼,岑福只得将话咽了回去。
穆雪也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紧张起来,“看样子岑大哥很是怕他这位夫人,不知她到底要做什么,”
“若是我有意认你做妹妹,你意下如何?”
穆雪心里一惊,她自是知道,富人家里的夫人若是说认妹妹,那多半便是给自家老爷娶小妾了,穆雪咬着嘴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穆姑娘,你是不愿意?还是在考虑?”
穆雪牙一咬,心一横,“扑通~”便跪了下去,语气却颇为冷淡,“夫人,小女子虽然落魄,却也懂得礼义廉耻,我与岑公子毫无瓜葛,夫人大可不必试探,”说罢抬起头直直地盯着袁今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愿为妾!”
岑福一愣,心道,“这说得什么?”
袁今夏却是淡淡一笑,站起身,将穆雪扶了起来,“穆姑娘,我想你是误会了,”
“夫人,您说什么?”
“我的夫君说过,这世上女子千千万,可他只钟情我一人,这一生一世,也只娶我一个,”
穆雪稍稍松了口气,心道,“看这位夫人眉眼也不似悍妇,原来她与岑大哥如此恩爱,怪不得岑大哥都不多看我一眼,这样的正人君子自己错过了虽是可惜,可是,能被他所救,也是一种福气吧,”
袁今夏见穆雪神情变了几变,也不知道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便冲岑福说道,“岑福,明日里,你便去打听一下,看看能否寻到穆姑娘的舅舅,”
“是,嫂夫人,岑福遵命,”
“什么?”穆雪听得岑福唤袁今夏是“嫂夫人,”一脸的惊讶。
袁今夏拉着穆雪坐下,笑道,“我说你误会了,你还不信?”
“夫人,那您是?他又是?”
“我可以叫你雪儿吗?”
穆雪放松了下来,点点头,“当然可以,夫人喜欢便叫我雪儿好了,爹娘在的时候也是这般唤我的,”
“雪儿,你如此聪明,想必已听出来了,我是岑福的嫂嫂,今日听闻岑福说起,我便想,这里虽安全,但你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又是孤身在外,在这里住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明日岑福便去打探看能否寻到你的舅舅,当下你可愿意随我回府?正好我身边也缺一个伴儿,”
穆雪没有马上应声。
袁今夏自是明白,便又说道,“雪儿,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可以告诉你,我夫君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绎,我们京城陆家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穆雪一听,大吃一惊,慌忙站起身,又跪了下来,“穆雪见过陆夫人,之前不知,还请夫人见谅!”
“快起来,雪儿,”袁今夏将人拉起来,又问道,“你可愿随我回府?”
“可是,夫人,您身边怎会缺少陪伴之人呢?雪儿虽是小户人家出来的,也知道高官的府里都是有人伺候的,”
袁今夏知道过多的解释穆雪也不会相信,便冲岑福使了个眼色。
岑福说道,“穆姑娘,嫂夫人说得都是实话,”
穆雪犹豫着,又偷偷瞟了一眼岑福,见岑福一脸正气,心道,“这么多时日,岑公子都是以礼相待,这般模样是装也装不出来的,”便又看了看袁今夏,见袁今夏也正笑盈盈地看向自己,那眼神清澈得很,心里便稳当了,说道,“穆雪愿意随夫人回去,”
“好!”袁今夏站起身,拉了穆雪的手,“走吧,咱们回府,”又扭头交待岑福道,“将穆姑娘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带上,还有,明日这里便退了吧,”
岑福四下里看了看,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应了声“是,”
三人乘马车回到府里时,陆绎仍旧在书房。
袁今夏便将穆雪的事与忠伯和吴妈说了一遍,嘱咐安置妥当,又亲自送了穆雪到房里,“雪儿,今夜你便好好休息,”
穆雪自打进了府,便有些拘束了,轻轻应了声,“是,谢谢夫人!”
“岑福,你还愣着做什么?将穆姑娘的东西拿进来,”,袁今夏见岑福低头将东西送进来,又立刻退了出去,便无奈地摇摇头,嗔道,“这块木头,”
穆雪原本紧张得很,听袁今夏这么唤岑福,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大人,我回来了,”袁今夏一边唤着陆绎,一边冲岑福说道,“你,跟着来,”
陆绎放下书,迎了出来,握住袁今夏的手,“我还以为夫人将我忘了呢,”
“大人莫说笑,先说正事儿,”扭头看了看岑福,又回过身来说道,“大人您都不晓得,那位穆姑娘长得甚好,眉眼清秀,说话文文静静,知书达礼,看年纪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对了,这事儿怎么忘了问了,”
陆绎不解。
袁今夏回头冲岑福说道,“岑福,穆姑娘的年纪,我倒是忘问了,你可知道到底多大?”
岑福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陆绎笑道,“他连人家姑娘长相都没看清,怎会知道年纪?夫人,你是太高看这块木头了,”
岑福噤了一下鼻子,心道,“我怎的就是木头了?嫂夫人调侃也就罢了,现下连大人也开始捉弄人,”
“不知道也没关系,明日我一问便知,但我揣磨着,雪儿姑娘应是还未许配人家,否则她不会送岑福荷包,”
岑福又是一噤鼻子,心道,“怎么又提起这岔儿来了?那荷包我可是没要,”
“大人,您若是有闲暇的时候,也莫总想着公事,”
陆绎宠溺地笑道,“是,我会多多想着夫人的,”
岑福见两人情形,便悄悄向门口退,便听袁今夏说道,“大人~我的意思是,您也好好调教一下岑福,怎么着也得懂得怜香惜玉才是,最起码要懂得人家姑娘的心思,”
岑福脚下一个踉跄。
陆绎瞟了一眼岑福,“木头若是想开窍儿,那得重锤敲,我恐怕是无能为力了,他自己若是不想,谁还能强迫他?”
“大人说得也是,明日我便与雪儿姑娘聊聊,兴许雪儿姑娘能开导开导岑福也说不定呢?”
岑福抹了一下头上的汗,也不悄悄退了,返身拔脚便奔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