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兰叶被陆绎一脚踹落,挣扎了几下,没有爬起来。
众人一片惊呼,“天哪,原来凶手是她,如此娇滴滴的美人怎的这样凶残?”
那戏台上倒下的人此刻却缓缓站了起来,满怀悲愤地问道,“小兰,你因何要置我于死地?你怎的如此狠心?我要听你当面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竟然真的是云遮月的声音?”
翟兰叶浑身一颤,“你,你真的是云师兄?”
陆绎负着手,眼睛看向袁今夏,示意了一下。
袁今夏见状,将手中的拂尘和铃铛塞在谢宵手里,将道袍脱掉,又伸手扯掉假胡子,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绕着翟兰叶转了一圈,“啧啧啧~多美的人儿啊,”又转头看向陆绎,“大人,您这下手也忒重了些,”
陆绎瞪了袁今夏一眼。
袁今夏立时收了嬉皮笑脸,正色道,“翟兰叶,我且问你,数年前你因何杀害云遮月?”
翟兰叶看向戏台,那影子若有若无,与当年并无两样,“云师兄,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是你先负了我,”翟兰叶喃喃着,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是你先负了我,是你,得不到你,我便只有杀了你,”
袁今夏蹲下来,盯着翟兰叶的脸,“原来竟是一出爱恨情仇的戏码,来,我先扶你起来,怎能让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如此不雅地躺在地上呢,”袁今夏将翟兰叶扶起来,“站稳了,说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兰叶恨恨地看了一眼袁今夏,将身体转向戏台,半晌才说道,“我本名翟兰,我们家是武林世家,我父亲叫翟强生,因擅长使暗器,尤其是飞针,江湖上都称他飞针翟,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从小便将我视为男儿,将一身武功悉数传授与我,”
陆绎微微皱眉,“原来他是翟氏后人,可惜那翟强生辱没了祖上,并没有走正道,”
“当年父亲被人欺骗,欠下巨债,那仇家便口出恶言,要父亲拿我抵债,那一年我方才十五岁,父亲抵死不从,将我扮成穷人家的女孩偷偷送出城,可他却被仇家杀害了,”翟兰叶说到此,声泪俱下。
“我一个人孤苦无依,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我不敢再用翟姓,便只称自己叫作小兰,我逃命来到扬州,那时已身无分文,饿晕在路上,凑巧被外出的云师兄所救,他将我带回戏班,好说歹说老班主才收留了我,”
“我感激云师兄, 每逢他登台献唱,我便悄悄跟着他学唱戏,说来也是巧,我那早早过世的母亲当年便是出身于戏班,我父亲因看中母亲美貌,便娶回了家,我发觉我学戏学得很快,许是因为母亲的缘故吧,”
“渐渐地,我爱上了云师兄,云师兄对我也很好,我曾向云师兄暗示过,他说我还小,要先学好戏,他会用心教我,有他这句话,我已觉得很满足,以为从此便会有所依靠,我便更加用心学戏,我要能配得上他,”
“可是,有一次我去给云师兄送茶,无意中发现他竟然暗地里与其它女子幽会,看着两人说说笑笑,你侬我侬, 我心痛如刀绞,后来我也曾寻到机会再次暗示云师兄,我想嫁给他,可他依旧找了理由推搪我,我便更加拼命地学戏,我发誓一定要将云师兄夺回来,”
“直到有一天,老班主突然当着众人说,要从云师兄和雾师兄两人当中选一个接替他做班主,我想,如果云师兄做了班主,那他更不会娶我了,我必须要让他依赖于我,离不开我,于是我便想到一个计谋,我在茶里下了毒,指使另一个女学徒送给雾师兄,告诉她是云师兄让送的,”
戏台上那个影子听到此浑身颤了一下。陆绎和袁今夏也对视了一眼。
“其实当时我藏在帘后,已经算计好,在雾师兄接过茶后便用飞针将茶杯打落,让雾师兄发现里面有毒,说来也巧,雾师兄回身时不小心碰落了茶杯,他发现那竟是一杯毒茶后,愤怒不已,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我便知道我的计划有效了,”
“果然几天后,雾师兄便以同样的手段给云师兄送来了一杯毒茶,云师兄根本没有防备,喝下去之后,嗓子便哑了,再也不能唱戏了,”翟兰叶说到此,“哈哈哈……”狂笑了几声。
众人一阵唏嘘,那隐藏于戏台帘后的人影晃了几晃,“扑腾”一声跌坐了下去。
“云师兄情绪消沉,整日饮酒消愁,老班主也不再重视于他,我便安慰他道,我有办法让他重返戏台,他惊愕之余,连说行不通,我告诉他,自从被他所救,我便认定了这一生都要跟随于他,我专门为他谱写了《第一香》,他考虑过后,答应了,”
“我便找到老班主,威胁他,老班主不应,要将我赶出戏班,我便对着他冷笑,他问我笑什么,我说,你刚刚喝了我的茶,你现在可以摸摸你的右肋三寸处,是否隐约有酥麻之感?”
“老班主大惊,问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告诉他,那茶里有毒,每隔三日便要服一剂解药,否则就会丧命,他害怕了,便答应我提的条件,其实那茶里根本就没有毒,而是我使用银针刺入了他的穴道而已,于是顺理成章的,云师兄又登台了,并唱红了《第一香》,其实那只不过是一个障眼法,云师兄负责在台上表演,我在台后为他替唱,几场下来,并未有人发现异样,”
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云遮月竟然欺骗了大家,”
“我原以为云师兄感激于我,从此以后便会死心踏地对我一个人好,可谁料想,他大红之后,竟然又与那女子勾搭在了一起,我气愤不过,找他理论,他却说男子拥有几房妻妾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还说让我做小,”
云遮月冷哼了一声,“我为他付出这许多,在他眼里竟只值一个妾,于是,我便给他做了一个人偶,偷偷塞了一个纸条进去,那日是我为他最后一次替唱《第一香》,他在台上得意之时,我便射出了银针,”
袁今夏问道,“那你又因何杀了老班主?”
“他知道这些事,我不能让他活着,况且云遮月的死也要有人负责,即便没人相信,那愚蠢的官老爷们也查不出死因,我轻而易举便脱身了,”
陆绎皱了一下眉,看了袁今夏一眼。袁今夏会意,问道,“轻而易举?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吧?以当年云遮月和班主的死状,仵作定被要求剖尸细验,怎会查不出来?可是后来偏偏传出来是鬼神作祟,就连案宗上记录得也是潦草之极,说,当年是何人庇护于你?案发不久,你便消失了,你去了哪里?又因何在两年前现身扬州,还做了扬州瘦马?”
云遮月向戏台方向慢慢跪了下去,喃喃着道,“云师兄,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小兰吧,”说罢站起身,慢慢转过来,看着陆绎和袁今夏,“陆大人,袁捕快,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与不信,全凭你们,兰叶也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为了生计,不得不委屈做了瘦马,”
袁今夏见翟兰叶避重就轻,看了陆绎一眼,便又问道,“前尘往事先作罢,我且再问你,你因何要杀害周显已?那十万两修河款是否跟你有关?”
“哈哈哈……哈哈哈……天下负心薄幸之人,都该杀,”翟兰叶仰天大笑,似是悲痛之极,“十万两修河款,周显已竟不肯拿出十分之一来赎我,他口口声声对我好,要娶我,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就是一个骗子,这样的男人留着何用?”
陆绎厉声喝道,“说,银子在哪?背后指使你的人又是谁?”
还未等翟兰叶说话,便听得一阵丝竹之声,众人抬眼望去,黑压压来了一群人,中间四人抬着一银顶小轿。
袁今夏纳闷,“这银顶小轿,只有三品或以上的官员才能乘坐,来者是何人?”便向陆绎身边靠了靠,小声问道,“大人,恐怕要出变故,”
陆绎心里早已了然,向袁今夏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靠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