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穆御医,眼神有些凄凉,她都已经装病不见人了,他还不肯放过她吗?这世上最凉薄的男人,莫过于皇上了。
“穆御医,本宫梳洗打扮了再吃。”皇后看着穆御医手里的小瓷瓶,语气中带着哀求。
穆御医垂下眼,“皇后娘娘,微臣不敢违背皇上的圣旨。”
有他在,皇后娘娘也弄不出什么幺蛾子,可是,要是叫皇后娘娘梳洗打扮了,那就不像是沉疴缠身,大限已到,终于晏驾归西的样子了。
皇后凄然一笑,“也是,不过,反正皇上也会风光大葬本宫的,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现在后悔的是当初念在夫妻之情,没有痛下决断,她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宫殿,这里以前并不属于她,不知道以后又归谁,当年,她设计叫皇上和皇后心生嫌隙,皇上果然中计,就是眼前这个穆御医,给皇后下了药,叫皇后的身体一天天弱下去,终于力竭而死,皇上抱着先皇后的尸身痛哭不已。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一直渴望着做上皇后,却非常不喜欢这个宫殿,因为,先皇后就是住在这里,就是死在这里,她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仿佛看到先皇后忧伤的看着她,“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不是?”
先皇后不厌其烦的质问着。
她不得不悄悄地供上了菩萨,以求心安,只是,她无法心安,尤其在见到凌重紫的时候。
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甘和后悔,她原本就应该听父兄的,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要是念夫妻之情,大不了就逼他自愿传位给重峰,退位当太上皇了。
皇后接过瓷瓶,默默地出神,心中清楚的知道,其实皇上的势力,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当初连三朝元老的先皇后家族都能连根拔起,更何况她家?她这么想,其实,就是心中有屈,有怨。
“皇后还是赶紧上路吧,微臣也好去向皇上复命。”穆御医不忍,却也不得不提醒。
皇后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穆御医,这么多年来,你为了那个人坏事做尽,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微臣也不过是照着皇上的命令办事罢了。”穆御医垂眼道。
就算他不做,也不过是在那些冤死的人当中又多添两具尸首而已,难道,他死了,皇上就会改变决定吗?既然不会,他为什么要牺牲自家的性命?他和那些大臣不同,大臣们文死谏,最起码还能青史留名,他就算是死了,也是悄无声息的死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
他不想做那个傻瓜,就只能昧着良心做事,更何况,他心爱的未婚妻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死去之后,他也就无所谓善恶了,他活在这世界上,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穆御医,我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我一定会加倍补偿你的。”皇后忽然对着穆御医跪了下去。
穆御医低头看着皇后,表情木然,他在这宫中呆了二十多年,看惯了有些人一着得志,趾高气昂的样子,也看惯了原本高高在上的人被狠狠地打入尘埃,对他来说,不变的是建筑,是假山树木,住在其中,行走其间的人,则随时都在变换着。
“穆御医若是肯放过我,我这就去通知珉王和我的父兄,成事后,定会封你一个大大的官,想不完的荣华富贵,封妻荫子……”
皇后娘娘把自己能想得到的诱惑都说了出来,只要有一样能打动穆御医,她就有活着的希望了。
到时候,她绝对不会在心软。
穆御医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怜悯,“皇后娘娘,上路吧。”
皇后的眼里充满了绝望,难道她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掉?她不甘心,她忽然向外面跑去,只要她能出去,就能召唤到自己的人手。
穆御医似乎叹口气,袖子往上一卷,皇后娘娘的身子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向后倒退。
皇后吓得面无血色,张口想要喊,却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声来。
穆御医伸手拿过她手中的瓷瓶,扶住她的身子,捏住她的下巴,一粒药滑进她的喉咙,入口即化,她想要吐都没有机会。
“皇后娘娘,属下已经尽力,却还是医治不好娘娘,娘娘走了,也不要怪属下。”穆御医把皇后抱回凤床,给她盖上被,冲着她拱拱手,恭敬地离开。
皇后瞪大眼睛看着床顶,她似乎又看到了先皇后,她俯着身子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理解和怜悯。
皇后眼中留下一行清泪,直到此刻,她才知道,那个人的实力有多可怕,她从来不知道,穆御医竟然是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她好想要把这一切都告诉重峰,可是,现在,她却一动也不能动。
她这个宫里面,因为她“久病”,宫人都撤换到了别的宫里面去了,其实她心里清楚,皇上很可能把那些人都已经灭口,她“病”了这么久,家里面都没有人来探视,也没有什么动静,皇上这一套蚕食的法子,她并不陌生,只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先后两个法子。
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只是她似乎没有先皇后那么好命了,先皇后死的时候,凌重紫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可是现在重峰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此时对她动了杀机,分明是已经打算放弃重峰这个孩子了。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现在她这里都是皇上的人,在穆御医刚刚进来的时候,她们都心照不宣的退下去,此时才进来,想必是清楚,这个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叫她回天了,皇后耳听着周围的声音嘈嘈杂杂,而她的身子越来越冷……
皇上听到穆御医的禀告,放下手中批阅的奏章,“死了?”
穆御医头垂的更低,“臣回天乏力,请皇上责罚。”
皇上自然不会惩罚他,穆御医可是他身边得力的人,他叹口气,“生死有命,只是皇后和朕夫妻一场,朕本来以为她只是偶感风寒,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