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煜急了,“是儿臣心悦她,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儿臣!”
“既如此,你更不该私自做主。她现在已经是你府里的侍妾,若你实在喜欢,可以封她做个夫人,也算抬举她。看在她救过你的份儿上,母后并不反对。但是豫王妃,必须得是曾氏女!”
“母后就不担心太子对儿臣忌惮更甚?”
萧明煜自嘲一笑,“儿臣,并无与太子一争高下之心。娶云卿为妻,她无依无靠,无母族相助,儿臣算是示弱于太子。若母后执意要儿臣与曾氏联姻,儿臣可纳曾氏女为侧妃。这样,曾家对儿臣心有芥蒂,非生死攸关不会出手相助。日后,儿臣可为曾氏女所生之子请封世子,也不算辱没了曾氏门楣。”
这番话,可谓面面俱到,连皇后也不得不承认他考虑的周全。
但是,他不跟太子争,萧明琰就真得放心他吗?
谋算亲兄弟,自绝后路,羽翼未丰就开始打压比自己优秀的亲兄弟,半点心胸谋算也无,如何当得起国之储君?
皇后心中暗恨太子不知轻重,嘴里却道:“让一个卑贱的家奴压在头上,每日要向她请安跪拜,那是对曾氏女的羞辱!”
“既然觉得做豫王侧妃是一种羞辱,那便请她另谋高就。我豫王府,配不上她!”
“放肆!”
皇后气的胸闷气短、眼冒金花,她颤抖着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萧明煜,“你简直,简直……”
看她脸色实在难看,萧明煜也吓到了,膝行几步抱住皇后,“母后息怒!”
皇后用力推开萧明煜,一把抓起案几上的茶盏,用力摔了出去,“滚出去,给本宫跪在外面!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起身!”
“母后……”
“怎么,现在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
皇后怒喝一声,“出去!”
萧明煜只好站起身往外走,没走几步就听到母后怒极的声音,“不许跪在廊下,滚到院子里去!”
殿门打开,初云满脸担忧,轻声唤道:“殿下?”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吵得这么凶了呢?
萧明煜低着头一言不发,走下石阶,在院子中间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初云顿时大惊失色:虽说现在是秋天,可秋老虎正盛,这样直直跪在太阳底下,膝下又是粗砺的石板,做惯了粗活的宫人都未必受得住,更何况是娇贵的小主子?
她匆忙进了殿,一眼看到地上粉碎的茶盏,心里直觉事情不小。
皇后用手撑着额角,呜咽道:“本宫这是,生的什么孽障!”
初云低声相劝,“主子……”
“你不要替他讲情!”皇后呼地抬起头,将手递给初云,“本宫累了,扶本宫去歇着。”
初云只好将话咽回去,扶住皇后伸过来的手,“是!”
心中有事,皇后翻来覆去睡不着,硬捱了一个时辰,才出声问道:“初云,你去看看。”
“是。”
初云出了殿门,门外烈阳正当空,秋天正午的太阳,比酷夏还要毒。
豫王殿下跪得笔直,面无表情。只是脸色苍白,满脸是汗,连垂着的双手指尖下边的地面上,都有了水渍。
自幼看着长大的小主子受这样的罪,初云心疼地叹了口气,匆匆回殿内禀道:“回禀娘娘,殿下还在跪着。娘娘,这外面……”
“他愿意跪,那就让他继续跪!”皇后一听越发生气:为了一个贱婢,他就这样作贱自己、逼迫母后,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
只是皇后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决心这么大,从这一天的正午,一直跪到第二天的午后。
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萧明煜的嘴唇干的起了皮,脸色煞白,眼神涣散。
他努力挺直腰背,却还是摇摇晃晃、东倒西歪。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服软,一旦跟皇后认了错,他的谋算,就彻底落空了。
萧明煜努力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空。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传来,眼中的世界突然发生了扭曲,黑暗就这样骤然而至。
晕倒之前,他依稀听到一声惊呼,“殿下!”
初云闻声跑出来一看,惊慌失措回道:“娘娘,殿下晕过去了。”
皇后手里的茶盏“啪”地掉到了案几上。
她慌里慌张站了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两个宫女使力扶着她,跌跌撞撞出了殿门。
看到自己儿子倒在地上,皇后的心疼得都碎了。她一边向外跑一边颤着声音喊着,“煜儿,煜儿!快传太医,传太医啊!”
萧明煜被挪到了凤仪宫侧殿里,太医院一下子来了四个。
各宫妃嫔刚派人来打探消息,就被初云姑姑打发了回去,“殿下没有大碍,都别过来了。”又吩咐殿外的宫人,“娘娘有旨,各宫娘娘贵人、皇子公主都各安其事,无旨不得觐见。”
因着昨日皇后请了曾氏和乔氏主母及小姐进宫,一些流言还是悄悄传了出来。
宫里大多都知道皇后欲聘曾氏女为豫王妃,而豫王又在凤仪宫跪到晕厥,所以都猜测豫王这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听到消息的萧明劼不由拍着案几哈哈大笑,与旁边的南宫复调侃道:“相父不是还担心萧明煜娶了曾家女,与太子联手难以对付吗?瞧瞧现在,这门亲事即便成了,曾家心里这块疙瘩,恐怕也消不了了。”
南宫复抚须一笑,道:“即便如此,殿下也不可大意。曾氏若与萧明煜绑到了一起,利益相关,曾文义便不会坐视不理。”
萧明劼抖抖袖子,亲自为南宫复斟上一盏茶,悄声笑道:“其实本王可以纳了那曾氏女,曾文义虽厉害,他的儿子本事却一般。给本王做侧妃,不算辱没了她。”
南宫复但笑不语。
萧明劼又问,“这太子的腿居然没有大碍,没想到他还真是命大。父皇现在口不能言,太子就还是太子。若是父皇此时殡天,那……”
南宫复轻轻吹了吹手中茶水,淡然回道:“放心,他好不了。”
“相父还有后招?”
南宫复意味深长地看了萧明劼一眼,道:“最多一年。这一年,殿下要广结人缘,在朝政上多下点功夫。”
萧明劼大喜过望,站起身朝南宫复深揖一礼,“多谢相父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