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理忙不迭扔下筷子,抓起胡子往自己脸上贴,“使不得使不得,要命啊这是。我告诉你,这个身体本来是个江湖骗子,治死过人你知道吗。那通缉令还在京城城墙上贴着呢,被他们抓住那是要砍头的!”
乔师南噗嗤一笑,又红了眼,“老师,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曹文理粘好胡子,摆摆手,“现在又不是我们那个时候有互联网。只要我小心一点,不回京城,嘛事没有。你不一样,你一个大家闺秀,出来时间久了会被人说闲话的,影响闺誉。等这边事了,你就跟着那个王爷回京吧。只要他给你说几句好话,家里不会责怪你的。”
乔师南瞬间瞪大了眼睛,“让他说好话?!老头儿你没事吧?别说让他说好话,就是让我那个便宜爹娘知道我跟他们一起回京,一定会立刻把我打包送豫王府上,都不带过夜的你信不信?”
曹文理“噗呲”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咳,“信,当然信。那不正合你意?”
“我不愿意!”乔师南瞪圆了眼睛,“我宁可出家做姑子,也绝不给人做小妾!”
“行行行,不做就不做,你看你急什么。所以你选你楚姐?”
“这叫枕头风。师娘当年没给你吹过?”
曹文理笑。
“她人还是很不错的。”乔师南轻轻叹了口气,“可能是职业原因,她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很好说话。老师说的对,这个时代活着有多难,就连她这样厉害了得的人物,不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吗?”
曹文理沉默了一会儿,唉声叹气地道:“你说我们俩这倒霉催的,爬个山还能被掉下来的人砸死。你好歹还穿成了个富家千金,我一来就背上个人命官司,东躲西藏不说,还得整天带个假胡子,生怕被别人认出来给咔嚓了。”
“你说那个从山上掉下来的人,会不会跟我们一样,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曹文理咬牙切齿“哼”了声,“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真要找她好好讨个说法,干啥不好非要学人跳崖自尽!?”
“就是,先装麻袋打一顿再说!”
西跨院里,楚云卿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阿嚏!”
萧明煜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可是着凉了?来人,拿件披风过来。”
楚云卿抽回手,“不用了。殿下,您该回去了。”
萧明煜端起酒杯,在楚云卿面前的杯子上轻轻一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日可是你生辰,总要让本王尽兴吧。”
楚云卿看出他有心事,这样饮下去恐怕会醉,只好将酒壶拿过来给自己斟满,“那云卿陪殿下一起喝。”
“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萧明煜将楚云卿杯里的酒喝掉重新给她倒上茶水,“来,干杯!”
楚云卿扶住身形微晃的萧明煜,终是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是不是京中有变?”
萧明煜默了默,轻笑一声,“你觉得呢?”
“他们会对太子下手逼你回京对不对?”
萧明煜又饮下一杯酒,叹息道:“不知。”
见他又去摸酒壶,楚云卿按住他的手,“殿下,您不能再喝了。”
“卿卿。”萧明煜低着头,几近无声的喃喃低语,“当皇帝,真的就这么好吗?”
楚云卿没有说话。
萧明煜也不需要她说什么。
他目光涣散地盯着眼前的酒杯,满脸落寞之色,“兄弟反目、骨肉相残,为了那个位置,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做,也可以什么都不要?”
楚云卿心里冰冷一片。
所有预想的都成了现实,与对手的步步紧逼、赶尽杀绝相比,至亲之人的算计和背叛更让萧明煜无比心寒。
一顿晚宴吃到最后,菜基本没动,酒喝了七八壶。
萧明煜还是醉了,死活不肯回自己房里睡,抱着楚云卿哼哼唧唧不撒手。
两人推搡间楚云卿抻到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像只大狗狗一样窝在她怀里的萧明煜一下子直起腰,被酒气熏染的眸子也瞬间变得清亮无比。
他一手将楚云卿腰带解开,另一手去拉她的衣襟,“碰到伤口了?我看看,会不会又流血了?春雨,你去请……”
“殿下!”楚云卿手忙脚乱按住衣襟,面红耳赤道:“没有流血,只是刚刚不小心碰到了,乔姑娘才帮我处理过。已经太晚了,殿下该回房歇着了。”
“回哪儿去?”萧明煜重新揽住楚云卿的腰,将脑袋枕到她右边的肩上,凑在她脸侧跟她咬耳朵,“我就在这儿睡,哪都不去。卿卿,我要抱着你睡……”
进来撤菜的春风春雨抿嘴笑着,红着脸,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临了还体贴的关上房门。
楚云卿推推他的肩膀,“那让春雨服侍殿下沐浴更衣吧?”
见他不反对,楚云卿这才唤了春雨要水。
趁着萧明煜沐浴的工夫,楚云卿去了东厢,也让人送了热水,简单洗漱了一番。
刚要躺下,就听到东厢的门轻轻开阖,不一会儿,萧明煜就披散着头发走了进来,一点都不见外地扯开楚云卿身上的薄被,挤到她身边躺了下去。
还朝坐在旁边瞪着他的楚云卿招招手,“愣着干什么呢?躺下呀。”
楚云卿垂着眸子看着目光清亮、半点醉意也无的萧明煜:她从鬼刺手中死里逃生回来之后,萧明煜人前人后就不再避讳,亲也亲了,“睡”也睡了,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将她视为萧明煜的房里人。
再躲着远着,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矫情罢了。
元墨轩……也对此一直保持着沉默。
在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两人之间,楚云卿除了被动接受,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
且她现在伤重,料萧明煜也不会乱来。
大约是楚云卿思考的时间过长,萧明煜“啧”的叹了一声,坐起身揽住她的肩,“来,我扶你。”
两人挨得极近,近到足以让楚云卿看到萧明煜根根分明的睫毛,和那双清亮眼眸里倒映的披头散发的自己。
他的眼角,还有酒气上行熏染出的红晕,眼睛灿若繁星,唇角轻轻勾起,呼吸之间带着一丝淡淡的酒香。
一躺一坐间,让他原本松散的寝衣领口大开,结实的胸膛和腰腹间块垒分明的肌肉纹理在茧绸寝衣里半遮半掩。
身体的温热将寝衣上浸染的龙涎香带着皂角的香气,丝丝缕缕朝楚云卿鼻息之间缠绕过来。
楚云卿脑海里突然闪现出“活色生香”一词,脸不由自主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她赶紧往后一退,挣脱开萧明煜的手臂,扭转头慢慢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