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湘瞧了瞧悬壶,也不像啊,想必是小孩儿烧糊涂了,看错了吧。
楚湘湘没有多想。
妇人在外面焦急的等着,见到自家女儿走向她时,一时慌了眼。
“娘”
小女孩儿冲上去抱住她,妇人这才反应过来,眼中顿时满是泪水
“盼睇,你,你好了,我的儿啊,你终于好了,你可吓死娘了啊”
妇人紧紧抱着女孩儿,哭的撕心裂肺。
悬壶和楚湘湘走出来,妇人抬眼见到二人,慌忙跪下了
“神医,谢谢神医,谢谢神医”
妇人不断的磕头,嘴中喊着谢谢神医。
悬壶扶起妇人“我乃医者,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责任,您不用同我道谢”
妇人听后,再次哭了起来
“悬壶神医,你,你定是神医娘子转世,你定是…这阳城的医馆,我都找遍了,可是他们都不愿意给我家盼睇治,他们都不愿意治啊,只有您,只有您不嫌弃盼睇是个女孩儿…”
楚湘湘皱眉
“阳城中其他医馆不给盼睇治病,是因为她是个女孩儿?!”
妇人点头,楚湘湘没想到居然会这般离谱,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道理?!”
妇人抹着眼泪,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女儿自幼身体不好,从她出生起,我便百般的呵护着,不愿让她裹脚,我看着那些孩子从出生起就被裹足,疼的直哭,长大后更是连路都走不了,我不想我女儿以后变成那个样子,我,我便和我夫君商量,我们的女儿不用裹足,当年我夫君百般疼爱我,也遂我心意,就这样,我女儿便没有裹足,看着她这般欢乐,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楚湘湘看着母女二人,倍觉感动,听起来这夫人以前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怎会落得今天这般?
妇人继续道
“可惜,我渐渐年老珠黄,我那夫君又是极听我婆母的话,我生了盼睇以后,再无所出,婆母觉得我肚子不争气,便,便让我夫君将我修了,另娶一年轻貌美的女子为妻”
“你那婆母不是胡扯吗?那你夫君同意了吗?”
楚湘湘很是不解,疑惑的问道。
妇人说到伤心处,再次滴落眼泪
“他同意了”
楚湘湘皱眉
“什么狗男人!他,他居然就同意了?!”
妇人微微点头“那女子相貌出众,深得我婆母喜欢,且家中富裕,自那女子嫁给我夫君后,家中生活好了许多。我夫君休了我以后,知晓我生活的难处,便偷摸着给了我一处院子,让我和盼睇生活,又怕他母亲和那新婚妻子知晓,所以基本从未来见过我和女儿”
楚湘湘抿嘴,她不知该作何感想,那男人若说毫无担当,却偷摸着接济她们母女,但是若说有担当,却又做出那般离谱的事情。
那男人怎能那般听她母亲的话?!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那新妇和那婆母发现了那男人在偷偷接济着她们母女二人,便带人到别院,将母女二人赶了出去。
当夜天寒地冻,盼睇发了高热,那妇人敲遍了整个阳城的医馆,都没有大夫愿意治盼睇,原因就在于那些大夫觉得盼睇没有裹足,不配他们诊治。
一个不裹足的女子,即便是幼儿,那也是坏了规矩,甚至有些医师认为,是老天在收她,因为她坏了老天的规矩。
妇人带着盼睇转悠了好几日,好在近来有官府施放粥,她们母女两个也不至于被饿死,但盼睇的高热一直不退,眼瞅着就快没命了,妇人决定去拼一拼,去找传遍阳城的悬壶医师。
她没想到,她此番拼对了,悬壶医师,是个好人,定是神仙下凡。
悬壶神色淡然,开口道
“益善堂近来缺乏人手,你今后就在此地做些厨余的活吧”
妇人一听愣了,她没想到悬壶医师居然还愿意收留她!眼眶中再次泛出泪水
“谢谢悬壶神医,谢谢悬壶神医!”
悬壶说罢便离开了,楚湘湘看着悬壶的背影,心中直感慨,真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益善堂的主事也是一个热心的人,既然是悬壶医师安排的,他定要安排好,很快便给妇人安排了活计。
日益渐暖,阳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气息,街上已然有了生机,今日是悬壶义诊的最后一日,楚湘湘乖巧的站在悬壶旁边。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众人探头望去,竟是一个男人对着益善堂破口大骂
“一个女人,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你们居然还敢让她看病,真不怕治死你们?!”
“泼皮无赖,你说什么呢?要不是悬壶医师,阳城怎会这么快恢复正常!你还真是端起碗来骂娘啊!”
“阳城中那么多大夫都对那霍乱束手无策,她一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我看啊,定然是勾搭了哪个男人,传给她的吧!”
“你可真无耻,当初你可是马上就要病死在床上的,我清楚的记得,是悬壶医师给你把脉,楚姑娘看着煎药的,要不是她们,还轮到你在这儿骂人!你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我倒想看看是谁不要脸,那两个女的,一没裹足,二来整日抛头露面的,勾引谁呢?也不看看我们看不看得上她们.......”
楚湘湘在里屋中听的一清二楚,转头看向悬壶,却见她面上毫无表情,压住心中的冲动
“悬壶姐姐......”
悬壶抬眼看向楚湘湘
“为医者,必得心无旁骛”
楚湘湘闭嘴,决定无事外面的吵闹声。
破口大骂的男人见益善堂无人出来理他,他心中更是气愤,她们怎么这般淡定?心思一转,便换了话骂
“大家评评理,几日前,我的宝贝儿子在此看病,那什么悬壶医师居然没给药方,只说让我们回去,给我儿子散散温,我儿子烧得那般厉害,这庸医,居然还让我用温水擦拭我儿子的身体,她这明摆着是要害我儿子不是!”
男人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刻有人出声应和
“这这这,发热应当焐热出汗,这是我们人尽皆知的道理,那悬壶医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是啊,难不成真如那个男人说的,这个悬壶医师是个庸医?”
......
人群中一片质疑声,纷纷让悬壶医师出来给他们一个交代。
悬壶看完最后一个病人,起身走向门外,看着闹事的人,面容多是不熟,悬壶就静静的看着他们。
楚湘湘此刻心中压抑,更是气愤,这群人,好多日前她们见过,身上恢复以后皆是满面笑容一口一个神医的叫着她们,这才不过数日时间,这群人居然换了面孔,前来质问她们?
楚湘湘倍感心寒,怎会这样,早知道当初就不救这群伪善的人了!
众人看悬壶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对于他们说的各种话丝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且看这悬壶医师的眼神怎么这般吓人?
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悬壶这才有了动作,将目光看向那带头闹事的男人
“你那儿子,烧可是退了?”
男人一愣,他居然被悬壶的气势吓到了,他怎么能被一女子吓到!
男人整理了衣衫,很是高傲
“虽是未退烧,但只需再焐上一个时辰,我儿发了汗,定然可以退烧”
悬壶笑了笑,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般蠢笨之人
“你若是再不回去,怕是,见不到你儿子了”
男人听到悬壶的话,反应过来
“你个臭娘们,敢咒老子,今日我非得打死你为民除害!”
男人说罢撸起袖子欲上手,却见悬壶目光凌厉,他便不敢上前,双脚如同绑了千斤重的物品动弹不得,最后硬生生跪下。
这是,一老太怀中抱着一幼儿赶来,很是焦急,很快便发现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是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
“生儿啊,你看看,咋办,狗蛋方才一直在抽搐,我,我按你的法子,给狗蛋盖了三层被子呀,怎么还不退热呀,怎么办呀”
悬壶看向那怀中的幼儿,微微叹息,命不久矣。
男人不信邪,看着襁褓中的幼儿,此时他已然面色惨白,不省人事,男人将幼儿抱过来,紧紧抱着,想要用自己的身体给孩子取暖。
围观的人也好心的从家里拿出一些棉布递给男人,男人一边道谢,一边用棉布紧紧的裹着。
襁褓中的幼儿微微张开嘴,似乎是呼吸不过来。
悬壶皱眉,开口提醒道
“你若再继续焐下去,你的孩子,就会死”
男人红了眼,恶狠狠的瞪着悬壶
“你闭嘴,你个庸医,等我儿好了,老子便弄死你!”
悬壶笑了笑,转过身
“走吧,湘湘”
楚湘湘愣在原地,二人正欲关门。
猛地,只听得一身大喊
“狗蛋!狗蛋!”
原是那襁褓中的幼儿已经没有了呼吸。
一大夫迅速上前查看
“这,这孩子,是被焐死的......”
众人皆是一惊,怎么会这样?
男人跌坐在地上,这可是他家唯一的儿子,居然,居然就这般死了?
益善堂的大门紧紧关上了,众人面面相觑。
男人一把抓住那大夫的领子
“是你,都是你!是你说的焐热出汗就好了!是你说的!”
那大夫面色慌乱,不知作何回答,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