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皇宫账房里,一身穿红衣官服,年近五十的男子端坐在长椅上,他一边翻着手中的账本,一边蹙眉不悦。

他是官居三品的户部尚书——孔隶。

孔隶为官二十载,是先帝沈容川一手提拔上来的。

而近来,诸事繁多,孔隶也无时间去清理宫中平日花销的账本,今日一理,确实杂乱不堪。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孔隶应道:“进!”

门一开,只见工部尚书狄克和兵部尚书任意各自手拿一叠册子走了进来,狄克站在桌前,将手中册子放到桌面上,解释道:“孔大人,这是给杨家立碑修祠,建庙祭祀,还有杨老将军安葬的所需费用,昨晚才一一理清,整理出这本账册,请您过目。”

任意也将手中册子放到桌面,“孔大人,杨老将军此次出征所花费的开销还有送往岳北的军饷钱也都理清了。过目吧。”

朝廷里不管是谁打着任何名号去动用国库响银的人都需要提前说明用途,哪怕是圣旨动用国库响银办正事,也需要记录在册,还要画押签字,此举方便知道国库的银钱是谁借走做了什么,方便算账。

用过银钱后,就得由动用国库钱的人拟个册子,册子里要详细记载这钱的用途和明细,再由本人拿来交给户部过目,等户部核实后,就会交给尚书左丞文坚和尚书右丞蔡英再核实,然后再交给尚书令褚漓,等褚漓也觉没问题时,就会签字,最后交给沈洛枫过目,等沈洛枫批阅完,就会批红。

这些账册,皆是每年都要清理一回,走一遍这样的流程。

孔隶将任意和狄克拿来的账本打开,一一细看。每年整个皇宫所有的花销,其中包括满朝所有人(上至百官主子,下至宫女太监,还有御膳房,太医院,司制坊等……所有的俸禄和所采买用的银钱)一共加起来是一千万两。这个数字都是每年定时发下去的,不少一分也不多一分,如果多一分那就是额外支出。

任意的账本上记着一共花销了五十万两白银,其中记录杨毅和慕兮云去岳北打仗,这一仗用了二十万两,剩余的三十万用到了岳北给杨昭年送辎重粮草上。

狄克的账本上记载着,杨毅战死后,立碑修祠,建庙祭祀,还有举办葬礼等用了一千万两响银。

孔隶细看完核对后,没有误差便也就将两本册子上的账目记到了主账册上,孔隶一边记账一边连连叹气,“唉!上缴朝廷的税是越收越少了,但出钱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多了。今年两次打仗,抚恤阵亡将士就花了十万白银,还有修补打仗后的城墙,岳北和襄州各花了十万两,再加上两次赈灾一共花销十五万两,其余的还不算那三位主子的每月额外花销,约莫三千万。”

孔隶口中的主子是沈洛枫,魏翎和唐浅,宫里人人都知唐浅不是个喜欢奢侈的主子,但是架不住沈洛枫无度的隔三差五赏赐她贵重的东西。而沈洛枫和魏翎却是用钱无度,不懂节省的人。

狄克轻声叹气,“谁说不是,今年收上来缴给朝廷的税抹去零头,总共也就只有五千万两白银,照这样无度挥霍下去,迟早要空啊!”

两人说着又是几声唏嘘不已,一番抱怨后,三人才各行一礼,狄克和任意两人同行离去。

翎羽宫的正宫里,金碧辉煌,沈洛羽一袭白衣,清逸出尘。

他神情慵懒的躺在长椅上,手中正在翻书。

门外一黑衣人走了进来,立在他面前,躬身行礼,“主子!”

沈洛羽继续看着书,漫不经心的问道:“何事?”

“属下查到七驸马只身一人在襄州带着公主府的奴仆在为村民布粮施粥。属下不知七殿下是何意图,所以就来禀报了。”

沈洛羽将手中的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冷笑一声,“还能是何意图?襄州灾民多,她此举表面赈灾实则是在从中选拔兵士。她想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黑衣人大惊,“主子,此举大逆不道,若能向陛下揭发,岂非可以以此理由讨伐公主府?”

沈洛羽冷笑一声,“呵,你想的也太简单了。本殿的七皇妹可不是这么愚蠢的人,她既然能打着以赈灾的名义在暗地组建军队,那她必然有两手准备。若就此告发,她会立马解散军队,襄州民众受过她的恩情,定不会出卖她,届时她得襄州百姓爱戴,最后名利都被她得了也就罢了,她还会借此机会倒打一耙,反将本殿一军。”

黑衣人单膝下跪,“主子恕罪,是属下考虑不周了。”

沈洛羽瞥了一眼黑衣人,冷声道:“你去花府替本殿传话,就说本殿要见花芊梦,让他即刻来翎羽宫找本殿。”

黑衣人行了一礼,“是!”

语毕,黑衣人行了一礼,便站起身退下。

客栈隔间里,虞清欢,沈洛雪,陌风和沈洛轩四人对坐。

沈洛雪一边饮茶一边问道:“浮生,你说杨昭年会造反吗?”

虞清欢微笑,“赌一把如何?”

沈洛雪点头,“可以,我赌他必会造反。”

虞清欢问道:“为何这么坚信他会造反?”

沈洛雪将茶杯放于桌面,解释道:“因为岳北与丰都离得远,这四十万鬼骑军虽军纪严明,可只要不伤百姓,护佑百姓平安,爱民亲民,那他们在军中与杨昭年就会形同兄弟。其一,兄弟之情难以割舍,再加上他们是杨家几代人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只服杨家,是宁死也不愿效忠他人。其二,若这鬼骑军被编入宫里,宫里生活没岳北那么自由,他们受不了宫规,再加上为杨昭年打抱不平,就算杨昭年不反,我相信他们自己也会被逼反,毕竟宫里的刑法太多,一不小心触犯了规矩,下场只有被折磨致死。其三,若是将这支精兵交给玉督主,玉督主是什么样的人,咱们都清楚。鬼骑军是帮糙汉,不经意间就会惹得玉督主不快,而玉督主是个喜欢滥杀无辜,从不留活口的人,鬼骑军死一人可忍,若是十人百人,我相信,不反也得反了。毕竟为他人效忠,鬼骑军可不会那么尽心尽力。”

虞清欢轻叹气,“算了,不赌了。”

沈洛雪已经知道,虞清欢心里也在想杨昭年一定会反。沈洛雪笑意加深,“浮生,凡事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杨家毕竟担了几世的忠臣之名,你就不怕杨昭年为了不让杨家身败名裂,强制忍让吗?”

虞清欢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应道:“不会,因为杨家这次,反也得反,不反……”虞清欢欲言又止,她端起倒好的茶水,眸光一沉,语气微冷,“也得反!”

窗外春风拂面,艳阳高照。

山野间,杜鹃花簇若霞光,在春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如诗如画。

暖阳照射在杨昭年那张白皙如玉的脸上,此刻的他已卸下甲胄,穿着一身红衣,倒是英姿飒爽了不少。一张少年感十足的俊脸上,虽显稚嫩却是英气十足,红唇媚眼,一笑生姿。

他身后站立的是三十九万鬼骑军,他们站的整整齐齐,站姿如松,腰背挺直,尽管艳阳高照,他们却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

杨昭年眉眼间是说不出的忧愁与不舍,毕竟这四十万鬼骑军跟他征战多年,他们与自己不仅仅是战友同袍,他们与自己更像是兄弟亲人。

杨昭年长叹一声,强忍心里的痛,他努力的平复心情后,才一本正经说道:“晚点你们就要进宫了,皇宫不比岳北自由,所以事事都要谨言慎行。在宫里你们归禁军总统施裕管束,这个人我托殿下查过了,他是个纨绔子弟,不堪大用,所以不理他就好,但是你们不管去哪都要严记军规,好好为寒国,为陛下效力。再者他手下有一个禁军指挥室,名叫金靳,此人武功在八品左右,他为人忠义,作战勇猛,与施裕不合,你们倒是可以与他结交。最后,陛下以后不管把你们分配给谁,你们都要好好效忠。”

“凭什么?将军,弟兄们是您一手培养带出来的,凭什么要归朝廷管辖?这不公平!”

一个壮汉愤懑不平,他气愤的抱怨道。

壮汉语毕后,接二连三的抱怨声愤怒声一遍遍传到杨昭年的耳中。

“对呀,凭什么?我看陛下就是昏庸无道,他听信小人奸佞之谗言,猜忌杨家和鬼骑军……”

“这样的人我们才不给他效忠呢……”

“是呀,我陈平生是鬼骑军的人,死是鬼骑军的鬼,除了杨家的将军,我谁的命令也不听……”

“我是鬼骑军,又不是禁军御林卫,凭什么归朝廷管?”

这些莽夫糙汉的声音粗犷,说话也不堪入耳,他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嘈杂的声音混合着参差不齐的传入杨昭年的耳中。

“够了!”

杨昭年一声怒吼,场面才安静了下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杨昭年面上怒色褪去,他沉下气,耐心说道:“以后这些大不敬之言不能再说了,否则只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还有,你们要记住,不管鬼骑军是不是朝廷培养起来的,但你们终归都是寒国人。你们拿的是朝廷给你们的俸禄,陛下身为君主,是整个寒国人的君主,所以只要你们还是寒国人,你们就归陛下所管,明白了吗?”

一个身长体瘦的男子走出,他就是陈平,他行了一礼,恳请道:“将军,您方才说,我们晚点就会进宫,那可不可以再给我们一晚上的时间再想想?”

杨昭年摇摇头“不行,圣旨已下,公然违抗圣旨,便是死罪!”

杨昭年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句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杨昭年的耳朵,这声音不男不女,抑扬顿挫。只见这人怒气冲冲的说道:“骠骑将军,您这手下也太过放肆,竟敢说些大逆不道之言,简直是不知死活。既然这鬼骑军无心归顺朝廷,那咱家这就回去传话,顺道把你们方才说的那番话一并说与陛下听。让陛下再做定夺。”

杨昭年转身,只见是沈洛枫身侧的贴身太监——玉溪站在他身后,玉溪身边还有两个小太监。

杨昭年深知,玉溪是沈洛枫身侧的红人,得罪不了,便急忙解释道:“公公,末将的手下都是一帮武夫,说话皆是口不择言。还请公公海涵。”杨昭年从袖中拿出几锭碎银递到玉溪手中,“再者,这些钱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玉溪身为沈洛枫的贴身太监,文武百官为巴结他送的礼哪个不比这点银子贵重,他才看不中这几锭碎银。但杨家毕竟是保家卫国的忠臣,得陛下信任,若把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好,玉溪也是见好就收。

玉溪笑道:“那好,骠骑将军,这天色也不早了,骠骑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带着他们随咱家一起进宫啊?咱家可还等着回宫向陛下复命呢!”

杨昭年应道:“现在就可以!”

玉溪笑了一声,“那好,骠骑将军请吧。”

杨昭年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公公请!”

两人说着,玉溪刚一转身,突觉脖颈处疼痛不止,一酸一麻,胀痛难忍。

“额……”

玉溪一声惨叫哀嚎,倒地后便睁大双眼,死不瞑目。

两个小太监见此,极度恐慌下大喊大叫起来,“啊啊啊,杀人了,杀人了……”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以为是杨昭年杀人,他们怕殃及池鱼,转身就脚底抹油,一边哭喊一边跑的比兔子还快,杨昭年第一反应便是蹲下身检查伤口。

却发现全身上下竟没有伤口,来不及多想,杨昭年刚要命手下人将玉溪抬起,进宫面圣,去与沈洛枫解释时,只听一声大喊,“杨小将军,拦住她。”

这声音刚落,只见一个黑衣人从面前闪过,杨昭年正欲去追时,只见沈洛轩出现在众人面前,她一身白衣上染满鲜血,杨昭年上前,关切道:“王爷,谁伤的您?”

沈洛轩咳嗽不止,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是玉安!他扮做黑衣人,跟了你们一路。本王不清楚她的动向,也偷偷跟着他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他居然暗杀了玉溪,本王本来想阻止他的,奈何不是他的对手,还被他反伤……”

沈洛轩说着又咳嗽了几声,每咳一下,鲜血不止。

杨昭年看了一眼重伤的沈洛轩,“王爷,末将先送您回府吧。”

沈洛轩问道:“杨小将军将本王送回府后,接下来想如何做呢?”

杨昭年一脸浩气凛然,“自然是入宫面圣,亲自向陛下解释。”

沈洛轩摇摇头,“不,你若现在回宫,只怕会大祸临头。”

杨昭年不解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沈洛轩解释道:“陛下并非圣君,而你的手下方才也说了许多大逆不道之言。若是玉溪公公活着还能帮你解释一二,可现在他已经死了,而且你心慈手软,也将那两个小太监放了回去。他们一定会将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陛下,而杨小将军的手下所说的那番话就会成了杨小将军行凶杀人的动机,陛下一定会觉得是因为杨小将军不愿交出兵权所以才杀了玉溪,不论是想造反也好还是想给陛下一个下马威也罢,都是杀头灭族的死罪。再加上,两个小太监一回宫就会到处疯传此事,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那人人都会知道杨家是因为独占兵权所以才杀了玉溪公公。届时,纵杨小将军一张嘴能巧舌如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可畏,能颠倒是非,置人死地。

经沈洛轩一提点,杨昭年也想的明白,他心痛不已,对朝廷对沈洛枫更是失望透顶,没有期待了。

只是他还是不敢造反,因为他若真的举兵造反,那杨家祖辈积攒的忠臣之名将会毁于一旦,而整个杨家也会身败名裂。

沈洛轩见杨昭年犹豫不决,便决定给他下一剂猛药,沈洛轩看了看他身后的鬼骑军,前边的都是青年,身强体壮,魁梧结实,老弱病残站在最后。

沈洛轩轻笑一声,“杨小将军,这四十万鬼骑军与你打了半辈子的仗,你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你不该为他们想想吗?他们跟着你半生戎马,你自己回头看看,这些人里还有些是从陪着你父辈征战过半生的,这福没想几天,却因今日遭人陷害而惨死,你觉得他们是欠了你杨家的吗?”

一句话让杨昭年的心里备受煎熬,他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的手一时间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心里像是被扎了万根银针一般,痛不欲生。

他动了动轻薄的红唇,声音沙哑的道了句,“可是,若一旦举兵造反,我杨家清誉便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若不造反,死的不光是四十万鬼骑军,还有整个杨家!”

杨昭年苦笑一声,“王爷,那您呢?您这么大费周折的劝说末将,意欲何为?”

沈洛轩笑意寒冷,她一字一字,透着凶狠的语气,“本王姓沈!”

“所以你想夺位!”

沈洛轩也不再隐藏,眸中透着赤裸裸的欲望,她大大方方承认道:“是!”

“所以,王爷此举,是想拉拢末将!”

“说不想拉拢那肯定是假的,毕竟本王想夺位。但是,本王更多的是想保住杨家!毕竟,杨家世代为寒国效忠,一辈子辛劳,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所以,本王愿意倾尽全力帮你救杨家,救鬼骑军,至于最后你想何去何从,有何打算,本王不会干涉你,也不会强人所难。”

杨昭年心里清楚,若他真造反,虽能保下四十万鬼骑军和家人的命,但他杨家就会被朝廷所通缉,就算沈洛轩帮他逃过一劫后,他带着家人和四十万鬼骑军脱身,那他又能去哪呢?

杨昭年心里想通后,才单膝下跪,三十九万鬼骑军也齐齐跪下行礼。

杨昭年一字一字义正言辞,斩钉截铁,“王爷,您若能救我杨家和四十万鬼骑军,杨昭年必带着四十万鬼骑军投奔您的麾下,从此供您驱使,绝不背叛。”

沈洛轩眸色微沉,轻笑道:“杨小将军你客气了!你现在就将四十万鬼骑军藏于这满山荒野,你跟着本王去杨家救人吧。”

杨昭年大惊,“您说什么?”

沈洛轩言简意赅,“别问,跟我走!”

沈洛轩说着便大步离去,杨昭年听从沈洛轩的命令将鬼骑军遣散后,也跟着沈洛轩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