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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寻震惊抬眸。

看到的就是一双抽满仇恨的双眼。

那是软软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情绪。

嗓子有一瞬间的失声,沈未寻有种恨不得下地府把送给软软忆前尘的王八蛋掐死的感觉。

“你想起了多少?“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全部,但我记得你,记得父母哥哥,也记得段哥哥,更记得小南死在我面前,被万鬼侵蚀连灵魂都留不下的画面,我不会放过他们,也不想放过他们。圣教跟我从上辈子就是不死不休的对立面,永远不会改变。“

沈未寻站起身,放在手中帕子,

歪着头仔细端详着软软。

她的身上,处处都透露着沧桑与疲惫感,不复往日的纯真与阳光,更像是一个正在坠入深渊,沉浸在永久黑暗与孤独的大人。

“那你觉得,你现在是慕软软,还是慕软?“

“我不知道,可我已经想起来了,那些情绪在牵动着我。”

软软摇着头,现在她自己都是混乱的。

一个六岁大的孩子。

一个连什么是自我都分不清的年纪。

就这样突然拥有了两辈子的记忆。

已经过完一辈子,更加成熟的那一部分记忆与人格,逐渐压制住了这一世才刚刚成型的新人生。

对于此刻的软软来说,那一大段完整的记忆,比此时幸福得好似美梦般的生活,更加真实。

沈未寻轻叹一口气,手插~进衣兜,捏住了里面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符纸。

“无论是师父,还是我们,都在拚命的让你远离纷争,但为什么偏偏是你,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呢?”

“慕软,你不是软软,不是我的五师妹,我也不是沈寻,我是沈未寻。“

“我爱的是她,不是你。“沈未寻拿出了衣兜里的符咒,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最快的速度贴在了软软的头上。

在睡梦中疯狂显现的画面,突然之间又变得模糊不清,像是电影在倒带一样,逐渐闪退消失。

软软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那不符和她年纪的成熟褪去,眼眸再一次转为纯真,如同天上的皎皎明月,清澈干净。

“三师兄,我好累呀。”

小团子点了点脑袋,困意席卷而来,抑制不住的想要沉沉睡去。

沈未寻摸了摸她的头,温声哄道:“睡吧,睡一觉就会回到原点了。“

等到软软终于闭上双眼,倒在床上再一次沉沉睡去,沈未寻的笑容也收了起来。

他的目光已经成冰冷,甩出一张符,打开了去往地府的通道。

闯入太子殿,询问黑白无常段哥哥的所在后,直奔恶鬼村。

时推开造贷人气热汹汹的推开客检大门服教虹就坐在柜台后,定睛看着桌面愣愣出神。

当白瓷瓶被摆放在桌面上,段哥哥这些转移视线缓缓抬头。

看到来人是沈未寻后,他微微愣了一下。

但片刻就回过神来,低声轻笑,与其熟稔的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也记起来了?“

沈未寻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的眼神中多是愤怒,又带着深深的无奈。

“你为什么要给她这个?“

“她不是已经被圣教盯上了吗?给她这个当然是为了让她能够更好的对付圣教,免得像上辈子那样,总是跌跟头。“

段哥哥不以为意,直起身子,抬头与沈未寻对视。

两人之间,莫名多出了一丝火药味,谁也不肯低头。

这样的气氛弥漫开来,很难想象他们上辈子竟是共赴生死的至交好友。

“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成云烟,因果孽债皆一笔勾销,软软不是慕软,她有新的人生,有新的开始,你让她想起那么多,是想让她带着仇恨,再死一次吗?“

沈未寻看着这个记忆之中的好友,突然觉得他变得无比陌生。

上辈子他们是至交好友,彼此也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段哥哥的心思,他或许一开始想不通,但当看到年软软想起前世记忆后,差一点就被上辈子的人格所覆盖的情况,几乎瞬间,就想明白了段哥哥的用意。

这也是他如此愤怒的原因。小南。

他,软软,段哥哥与小南,都是孤儿。

他们上辈子一同长大,这份情谊,旁人谁都比不过。

但在他们四人的心里,关于其他三人,感情上也是能分出轻重的。

就比如在他的心里,软软永远排在第一位。

而在段哥哥心中,小南才是最不能割舍的爱人。

所以在小南死后,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喝孟婆汤,重新进入轮回。

因为一旦喝了孟婆汤,他就会忘记小南,忘记前世的种种,忘记那份爱。

他不愿意忘记。

所有人都投胎,有了新的生活,如果连他也进入轮回,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小南的存在了。

为了小南,段哥哥可以不折手段,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

就连软软也是一样。

“她不该想起来吗?小南是为了救她死的,她说过,一定会灭了圣教,让他们再也不能存活于世,要给小南报仇的。“

“那是慕软,不是软软,而且小南的死也不是她的错,慕软也已经为小楠报仇了,你还想怎么样?”

沈未寻实在是不能理解段哥哥。更无法想象在不入轮回的这段时

间里,他窝在恶鬼村,心里对小南的

执念已经偏执到了哪种地步。

“可他们野火烧不尽啊,他们不还是依然存在吗?我是个废物,没有办法给小南报仇,那作为上辈子的至交好友,继续履行承诺,有什么问题吗?

沈寻,我能理解你想要保护她,我也想,但我更想给小南一个交代。“

沈未寻从段哥哥温和的外表下,看到了他近乎疯癫的内心。

段哥哥是想要让软软回忆起前世,让上辈子的慕软代替现在的软软,延续仇恨,借刀杀人。

他的心思,在沈未寻看来疯狂至极。

段哥哥嘴上说着要让软软记住他们的情谊,但实际上,连他自己都将软软和慕软分割成了两个人。

这才利用起软软来,毫无心理负担。

沈未寻同样如此,他能清楚的分辨出自己是谁,也能清楚的认知到,他此时此刻熟悉且想守护的,是现在的软软。

所以更加无法忍受,软软被人如此利用.

“我最后说一遍,她不是慕软,我也不是沈寻,你要是再敢算计她,动歪脑筋,我也不介意舍弃那些该死的记忆,将你当成陌生人,甚至仇人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