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些,大郎就忍不住薅头发。
后悔的无以复加。
但是即便他这样,仍然没说过要将房子推平,给人家下面的无辜冤魂赔礼道歉的意思。
所以我当时也还是那句话,你自己不拿出个认错的态度来,就算是阴差来了,也绝对不会帮你。
大郎听了这话,明显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他再三请求,希望我跟他回去看一看,万一要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呢?
我一想,我要是不去,恐怕他以后天天都要来烦我。
于是我就过去看了一眼。
就像我前面说的,我去看了之后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冤魂非要要大郎孩子的命不可。
因为那个法师立下的这些阵法都是绝户的霸道之法。
这阵法折磨的不止是人家的先人,还有先人的后代。
烈火烹煮人家的阴宅,烧光了人家一脉的风水。
后人得不到庇佑,就会人丁凋零,很快断子绝孙。
大郎说那将这些东西撤走了不就行了么?
我说你往木板上钉上一颗钉子,后悔了拔出来了。
可是你还能将那木板上的孔洞填上,让一切恢复如初么?
伤害已经造成了,没有办法弥补了。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房子给推平,给人家重新立坟,赔礼道歉,然后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生活。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之后我看大郎坐在沙发上不说话,知道他还是不服气。
于是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直接就离开了。
至于大郎一家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也没有打听了。
咱们前面这个故事提到了沉香,其实写到沉香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个故事。
挺有意思的,我跟你们说说。
对于香木有研究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沉香在市场上卖的价格很高。
年份高,密度大的沉香木更是价值千金。
不仅能入药,还有防腐以及延年益寿、保持青春的功效。
并且,不仅仅是人喜欢沉香,有些鬼怪,也沉迷于沉香的味道。
尤其是年头久的沉香。
为什么呢?
因为沉香木一旦有了年份,像是百来年的,上面没有虫洞的品相,是集结了日月精华之所在。
这种沉香即便是不搓绒点燃,只是放在那里,都能满室飘香,蚊虫退居。
燃烧后发出的香烟,更是可以净化鬼怪身上的浊气,可以有助于它们提升自己的气场。
有些修道的精怪,也靠吸食沉香来提高修为呢。
之前我跟师父还住在乡下的时候,我们住的那个房子里面,就摆着一块儿落灰了的沉香木。
但是因为主人家保养的不好,所处环境比较阴湿,所以那块儿沉香木发霉了。
我跟师父当时烧火的时候,因为烧不着,房东大婶儿就过来帮忙。
结果她就直接提着那块儿沉香木,用斧头劈了,直接塞灶膛里了。
当我跟师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儿的时候,才知道那是一块儿沉香木。
当时师父就说可惜了,但是意识到的太晚了,那块儿沉香木已经全都烧着了。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一股一股的白烟从灶膛里往外冒,可是我们却并没有被呛到。
大婶儿烧了这么多年的柴火了,也是头一回看到这种状况。
师父怕说出真相大婶儿会心疼,于是忍着没告诉她。
等到了晚上,房东就来敲门了,说是房东大婶儿让黄鼠狼上身了。
师父当时想了想,脸上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意外的神情。
房东见状就跺了跺脚,说韩道长啊,您干净醒醒啊。
他说我们家老伴儿让黄皮子上身了啊!这会儿牙都冒出来了,跟要吃人似的!
师父拍拍他的手,说你别着急,我心里有数,这就跟你过去。
往房东家走的时候,师父告诉我,说准是那沉香木惹出来的祸。
当时烧火的时候,房东大婶儿就在灶膛口坐着,将沉香烧出来的香烟挡住了百分之八十。
她出门的时候身上都是香喷喷的,自己还开玩笑呢,说比香胰子还香……
看来是有些精怪闻见了她身上的味道,过去占便宜了。
不夸张的说,我们当时往房东家走的路上,还能闻到星星点点的那股沉香木的味道呢。
到了房东家门口,香味儿越来越浓。
师父当时拉住了房东,问他房子里除了大婶儿以外还有没有别人。
房东连忙摇摇头,说孩子们都不在家,只有他们老两口住。
师父听了放下心来,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让大叔攥在手里,说是能防止黄皮子上身。
并且师父不让房东进门,让他到别的屋子去躲着。
什么时候我们出门了,他再出来。
房东是知道我师父的本事的,所以拿了铜钱之后就去西屋里待着了。
等到房东将房门反锁后,师父就带着我进了房东他们生活睡觉的东屋了。
进屋之后,发现房东大婶儿被五花大绑着,在炕上躺着呢。
她一直一抽一抽的,像是触电了似的不停的抖动。
脸上全都是汗水,双眼也翻白,黑色的瞳仁都不见了。
师父和房东大婶儿岁数大差不多,所以管她喊了声“大嫂”。
喊完之后,房东大婶儿就扭过头来,张开嘴,漏出了上下四颗獠牙。
那个模样在普通人看来是很吓人的,可是我跟师父走南闯北的,见识的多了。
在我看来,大婶儿那个模样其实很奇怪。
首先,她如果被黄皮子上身了,身上就有了超出常人的力量,不可能是个普通人能给绑起来的。
其次,她张嘴那一下,不像是兽类在面对威胁的时候露出獠牙的模样,没有任何威胁的意味。
我跟师父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好像这黄皮子是在求助!
那个鬼迷日眼的模样,好像是沉香吸入的太多,超出了它本体能承受的极限,瘫软了……
师父这时凑过去,敲了敲房东大婶儿的额头,然后拿过炕头房东的烟袋,点上火抽了一口。
紧接着,师父将嘴里那口烟朝着大婶儿吐了过去。
那黑黑的烟油子的味道又苦又臭,大婶儿当时就呛着了,不停的咳嗽,流眼泪。
过了会儿,大婶儿清了清嗓子,然后用一种尖利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对我们说到:两位道长,我知道错了,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