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二楼,裘赴眼睛眯缝了一下,发现偏北方向约十多米距离从左至右站着数个人影。
缩在身后的柳二彪不断打量阴暗的四周,脸上肌肉抽搐着,只觉得感到嘴唇发干,下意识舔了两舔。
听到身后连连喘息,裘赴稍一侧身,将左手顺便搭在柳二彪肩膀,充满力量感的手掌才让后者渐渐有些平静。
“哎,来的人是翻毛吗?!”
“是啊!前面是豹头大哥吧?柳翻毛给你问好啊!”
前方传来一声炸雷般吼声,柳二彪身子不由一抖,裘赴朝他露出一个安慰般的微笑,扯起公鸡嗓子回应。
“听声音不是翻毛那小子,他在哪里,你究竟是谁?!”
“嘿嘿。小的是翻毛的一个朋友,请来给豹头大哥和翻毛做中间人!”
前方猛地又传来一声暴吼,裘赴轻轻将柳二彪扯到身旁,继续扯着不成样的嗓子回答。
“哼,中间人?翻毛,老子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他妈敢赖账不还,就准备去苏州河底睡个踏实觉吧!”
“呵呵呵呵,豹头大哥,您误会了,误会了。翻毛绝对不是想赖账,他今天就是来还的,而且有好事告诉您呢!”
“少他妈跟老子来一套!你们两个小子,都站在原地别动,来人,过去搜身,仔细搜!”
“是,三豹哥!”
“豹头大哥,我们不动,我们不动。不过,翻毛是真有好事,他头一个就想到豹头大哥,绝对不骗您。”
“哼哼!你这个小子嘴还挺能说。都他妈放老实点,谁敢动一下,身上就会多出十几个窟窿眼,不信就试一下!”
双方几番对话后,两个高大的人影快速移动过来,看着隐露身形的两个凶神恶煞般壮汉,柳二彪身子抖得几如筛糠一般,裘赴搭在其肩后的右手掌稍稍用力按压一下,柳二彪这才轻咳两下稍稍停止了抖动!
“三豹哥,一没蛇儿,二没暗青子!”
两个壮汉仔细地从头至脚将裘赴柳二彪搜了个遍,然后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其中一个露出手臂上刺着一匹狼头的壮汉转过身扯起破锣嗓子喊了一声。
另一个身形稍微瘦点的壮汉头颅高仰,一双死鱼眼冷冷盯着满脸谄笑的裘赴和惶恐的柳二彪,就像一个屠户面对已将躺在案板上的一头待宰猪羊!
“把两个小子带过来!”
又一声暴吼传来,柳二彪身子猛地抖了两抖,裘赴仍然脸上带着讨好的谄笑,但在身形稍微瘦点的壮汉下意识转过脸孔时,刺刀般寒光瞬间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一瞬而过!
手臂有狼头刺青的壮汉高声回应一句,和另一名同伴配合推攘着将裘赴和柳二彪带到了一群青壮汉子面前,站在中间稍后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彪形大汉慢慢走上前。
两个壮汉分别站在两侧虎视眈眈,环境显得更加阴暗,裘赴嗅了嗅空气中更浓的异味,微眯起眼睛朝四周瞥了一下!
面前的虬髯大汉身高比游愿更高,足有一米八三的个头,短袖撸起的胳膊肌肉虬结,身穿灰色短褂衫裤,脚穿软底布鞋,敞开怀露出腰间牛皮板带上挂着两把匕首。
裘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立刻低头谄笑道:“您就是豹头大哥吧?哎呀,早就听说过豹头大哥的大名,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今天一见果然是虎背熊腰威风凛凛,真英雄啊!”
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环眼,虬髯大汉冷冷地道:“兄弟,报个万儿吧。”
愣了下,裘赴一脸惊讶:“啥?豹头大哥,啥意思啊?!”
虬髯大汉也是一愣,喘着粗气又冷声道:“嗯,那么兄弟可在帮?”
裘赴顿了顿,然后讪笑地一弯腰:“豹头大哥,小的实在听不懂,请您老讲明白点,呵呵。”
“哈哈哈哈!”虬髯大汉侧身朝左右面面相觑的大汉们看了看,“我当啥人物,原来是他妈的空子!”
周围的大汉们愣怔一下,同时放声狂笑,脸上露出不屑和鄙视。
“三豹哥,咱们还以为翻毛从哪找出个硬点子,原来是个空子!”
“就算有硬点子,凭三豹哥的几手功夫,也照样给放翻了,何况还有这么多弟兄在场!”
“那当然,咱们这些弟兄可不是泥捏的,谁不是刀口枪尖滚过来的,再硬的点子也他妈给放翻在这里!”
“这两个小子,一个窝囊废,一个他娘的怂货,随便一个弟兄,都能像捏小鸡一样捏死!何况还有......”
“如果不是虹口情况复杂,哪需要三豹哥出马,随便一个弟兄就能把事办了!”
四周不断响起的阿谀奉承,让虬髯大汉脸上浮现一丝得意,接着他侧身重重挥了两下粗大的巴掌:“弟兄们,不是我姓涂的夸口,在虹口这一片,嘿嘿,就是再硬的点子,老子也让他站着来上海滩,躺着进苏州河!”
“有才爷撑腰,别说人,就是他妈大罗金刚下凡,也得在老子面前弯腰磕头!”
趁着虬髯大汉刚一侧身,听到这句话的裘赴眼睛顿时一亮,瞬间又变成猥琐,身子朝前伸了下:“豹头大哥,您说得才爷又是哪位高人,能不能说给小的听听,要是能给小的引见一下,那小的就更......”
“呸!你他妈算个啥东西?还想让老子给你引见才爷,你他妈这么个玩意,也他妈配见才爷?!”
“有能耐,你他妈去百老汇路、天潼路、武昌路一带打听啊,自己去打听啊!小王八蛋,还敢使唤老子!”
“哈哈哈哈!这个姓药的小子,是他妈失心疯了吧,还敢使唤三豹哥!”
“姓药的小子,我看你他妈是活够了,屎蚢螂滚粪坑——找死吧!”
虬髯大汉冷眼看着滔滔不绝的裘赴,猛地一口浓痰吐在了他脸上,周围大汉又是一阵讥笑怒骂,一边的柳二彪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面上渐成土灰一般。
又是狠狠一挥手,虬髯大汉再次制止了众部下的虎假狐威,冷冷瞪着面前的裘赴和柳二彪:“都他妈别笑了!翻毛,不管你他妈从哪找来这么个狗屁玩意,今天这三百块必须还清,少一个子也不行!”
“否则的话,哼哼,翻毛,还有这个姓药的小王八蛋,你们俩个今晚就在苏州河底泡澡吧!”
裘赴轻轻将脸上浓痰一抹,笑容却更加浓烈:“豹头大哥,您先别发火啊,听小的讲完啊。三百块钱,三百两黄金比,豹头大哥,您觉得哪头更轻,哪头更重?”
虬髯大汉猛地瞪圆眼睛,上前一把揪住裘赴衣领:“小王八蛋,你他妈当老子当傻瓜?你他妈是想找死吧!”
裘赴微一侧身,朝着身后又开始不断哆嗦的柳二彪递了个安慰眼神,然后淡淡一笑:“哎,豹头大哥,我有多大胆子,敢骗您这位大英雄啊。”
“虹口曾经有一起黄金失窃案,您豹头大哥肯定也听说过,您觉得那么一大批黄金,拿不拿得出三百两?呵呵。”
虬髯大汉浓眉皱了下,稍稍放松了手掌力度:“姓药的小王八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又是听谁说的?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啥前前后后,老子他妈活剥了你!”
裘赴嘻嘻一笑,用手掌轻轻拍了下虬髯大汉结实的指骨:“豹头大哥,不是我,而是翻毛兄弟。只是他胆子小,所以就由我来告诉您吧!”
身后偏右的两条汉子,不经意间互相交换一下眼神,身上肌肉绷得更紧了!